“没想到还是个忠义之士啊!”李恪也禁不住一阵感叹,有如此忠贞之士,窦建德之败看来真的是天意了。听到这里,李恪禁不住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来溯也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找到个替死鬼,可怎么把他弄出来呢?
忽然,李恪眼前一亮,对来溯如此这般地耳语了一番,来溯听着连连点头。听完之后,来溯自信地答道:“殿下放心,今晚就可办妥。”
“哦,你有如此把握?”看着自信的来溯,李恪反倒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俘虏营的管营将官很容易对付吗?”
“呵呵,不是管营的好对付,而是今晚管营的好对付,”来溯神秘地一笑,缓缓说道:“今天离开战俘营之时,我专门问了一下,今晚轮值的守营官是常何,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殿下的计划就手到擒来了。”
“常何?这个人我知道,怎么,你也认识他?”李恪是知道这个常何的,这个人既贪婪又胆小,是个很容易摆布的小人。
来溯微微一笑,说道:“我和他也是一面之缘,但他的个性我是知道的,要摆平他实在是易如反掌,哈哈……”
“话虽如此,溯哥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李恪还是叮嘱了一句,接着,他又命令李骐、李骥、李骄和李骅跟随来溯前去,以策万全。
“殿下放心。”说完,来溯拜别转身而去,只剩下满怀期望的李恪。李恪此时也没法闲着,他需要去做另一件事,所以他带着剩下的李骊、李骠、李骁和李驷这“四骏”朝着另一个老地方而去。
长安城南门之外的俘虏营中此刻正在换岗,前来接班的正是来溯提到的那个常何。常何的经历颇为波折,早年他是瓦岗军中的一员,武德元年九月,他劝说李密降唐。可是没成想年末李密就决定叛唐,当时常何是跪地痛哭,阻止李密反叛,但最终没有成功。之后,为了避祸,常何投奔了洛阳王世充。但随着秦琼、程知节这些昔日的瓦岗兄弟们纷纷投奔李唐,常何也跟在再次辗转返回了关中,再次投靠在李渊旗下。此次东征洛阳,他也是诸将中的一员,但勇武不及秦琼,谋略不如李世绩的他,根本就没被人放在眼里。
尽管如此,常何自己倒是挺怡然自得的。这当兵打仗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混饭吃的营生而已,所以对于他来说,在战场上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在朝廷上能安安心心地混日子,那就足够了。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啊,什么“丰厚非我意,但愿天下平”啊,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们干的,和他常何没什么关系,他常何就是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人而已。抱着这种小民理想的常何,自然就没什么政治立场可言,也就更没有什么原则、气节之类的高级思想意识了。
接过班来到的常何,照例把俘虏营巡视了一遍。巡视完毕之后,他正要往大帐里走的时候,一个卫兵前来报道:“将军,承义公求见。”
一听到“承义公”这三个字,常何立刻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三年前的那一幕又开始在他眼前萦绕了。当时,刚刚归降李唐并受封车骑将军的常何在长安城里百无聊赖,忽然想到外出游猎散心。当他和属下们走到终南山的时候,一只海东青从他们头上飞过。常何立即开弓放箭,那只海东青应声而落。可等到常何找到那只海东青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被另一伙儿人捡了起来。当时,常何的属下就上前理论,说那只海东青是他们主人射落的。没想到还没等其他人应答,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策马闪了出来,面色和悦地说道:“这争执不如打赌,我和你家主人打个赌,咱们每人发三箭,谁射中的猎物多,这只海东青就是谁的。”
常何在李密帐下之时也是一员勇将,所以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大唐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自然就更不会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所以他爽快地答应了。此时刚好有一列南迁的大雁经过,常何立发三箭,三只大雁应弦而落。而当他得意地转头看着旁边的那个孩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那小子拿出了一张和他身高不相上下的巨型硬弓,搭上了一支和长矛差不多的狼牙箭,之后他两膀一较劲,弓开如满月——“呜——”的一声风响之后,那支巨箭直刺云霄而去,几声闷响之后,串着三只大雁落了下来。接下来又是两箭,每支箭上都串着两只大雁,常何和随从们无不目瞪口呆。
也就在这时,这位天生神力的孩子把那只海东青扔给了常何,兴味盎然地说道:“这只禽鸟就算爵爷我赏你的了,以后可别随便和人比箭术了。”说完,骑上马扬长而去。这就是当时年仅十一岁的承义公来溯留给常何的第一印象——一个大唐最年轻的异姓公爵,一个天生神力无人匹敌的神童。
那天之后,胆小怕事的常何因为怕来溯记仇,几次亲自到来溯府上请罪,于是一来二去的,俩人也就此认识了。但俩人的交情却一直是淡然如水,理由很简单:常何对于来溯更多是敬畏和恐惧,而来溯则压根就看不起这个屡次请罪、胆小如鼠的降将。
今晚,常何再一次听到了“承义公”的名号,他仍旧首先感到的是胆寒,然后才是疑惑:听说这承义公白天已经来过了,怎么晚上又来了?
常何也来不及多想,一边走一边问前来传令的卫士:“承义公带了多少人来啊?”
“大概几十个吧,”卫士接着补了一句:“都是元从禁军。”
听着卫士的回话,常何又是一惊,因为以他对来溯的了解来说,带着元从禁军来此可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来溯又自己的府中护卫,一般只有执行重大公务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元从禁军出门。那么,来溯今晚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还没等常何想通,营门已经出现在常何的眼前,他一眼就望见了此刻坐在马上的来溯,不过他的表情可是让常何心里开始一阵阵地发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