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夜甜蜜的李世民,直到过了辰时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自己的新婚侧室,不情愿地离开了自己的洞房,朝着自己办公的临时帅帐走来。等进了屋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等了很久了,这个人就是杜如晦,而他身边作者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人。
“克明啊,今天这么早,有什么事儿吗?”李世民扫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接着问道:“这位是……”
杜如晦一边行礼,一边答道:“这位先生便是微臣先前曾向殿下提起过的那位魏徵魏先生。”
魏徵跟着行礼道:“罪臣拜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听见“魏徵”这两个字时的表现,显然和杜如晦截然不同。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反倒有点儿冷漠。他冷眼打量了一下魏徵,漠然说道:“你就是那个魏徵魏玄成?我听说你曾经给窦建德建言,让他从井陉直接进攻长安,以围魏救赵之计解洛阳王世充之围,可有此事?”
魏徵一怔,他明白了,原来这位秦王是在记恨他出了这么个差点让他功败垂成的主意。他微微一笑,理直气壮地答道:“正是,罪臣确实为夏王上过此策,可惜夏王并未采纳。如若他用了此计,就不是今天这番形势了。”
“大胆!”李世民一拍几案,大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心境歹毒的俘虏拉出去砍了!”话一出口,两个军士阔步走了进来,一下押住了魏徵,眼看就要把他押走了。
“慢!”杜如晦赶忙跪倒哀求道:“秦王,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魏徵乃是尽其本分啊。再说他身负大才,如若因一时之气而贸然杀之,日后殿下必定追魂莫及啊!”
“克明,你不必哀告”,魏徵正颜厉色道:“如此小肚鸡肠、不识英才之人,不配我魏徵辅佐。不能辅佐贤明之主,魏徵还不如一死,谢秦王成全了!”
“哈哈——”李世民不禁拊掌大笑,一摆手示意卫士们退下了,同时笑道:“先生不愧是河北人,纵然是身为书生也一样都是豪爽之士啊!”
魏徵颜色未变地说道:“豪爽谈不上,只是有些骨气而已。”
李世民的语气柔和下来,悦然说道:“先生之名,克明可没少跟我提过,我这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如今终于有幸一见了,我又怎么忍心下手谋害先生呢?”
杜如晦懵懂地问道:“那秦王刚才为何……”
没等李世民回答,魏徵先开口了:“秦王是向看看我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是个胸有抱负之人。他是怕我只是个好高骛远而无真才实学的书生而已啊。”
听到这里,杜如晦明白了,于是他认真说道:“殿下,前日夜间,我与玄成秉烛夜谈,顿感其才学远在我辈之上,而且其见解高屋建瓴,胸中可容万千气象啊。”
“是么,两位且坐”,李世民看着魏徵说道:“先生可说是有胆有识,但是不知先生于当今天下大势有何见解啊?”
魏徵仍旧是一脸严肃,这倒并非他记恨秦王,而是他本来就不喜言笑。对于秦王的问题,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民心!”
李世民有点儿懵了,不解地问道:“当今天下大势难道仅有‘民心’二字就能解释?”
“不错”,魏徵点了点头道:“方今天下,诸侯大多已然败亡。如今窦王被俘,王世充逃匿,能与大唐对抗者,仅剩江南萧铣而已。然而南人胆小畏死,他们自知萧铣并非大唐敌手,其民心必定倾向大唐,如若大唐起兵征讨,必定势如破竹。”
“高见!”李世民不禁赞道:“先生果然看的通透,实不相瞒,我大唐近日已经发兵江南,先生所见犹如谶言,我大唐定能如先生所言,克靖江南,一统南北。”
魏徵的情绪丝毫没有被李世民所感染,而是略带担忧的说道:“秦王还未听完啊。江南萧铣虽是当下出了大唐之外最有实力的诸侯,但因为他没有民心,他实际上是最易平定的。秦王更应担心的是其他看似不起眼的诸侯。”
“哦”,魏徵这句话引起了李世民的好奇:“这天下除了萧铣还有能与我大唐分庭抗礼的吗?”
“分庭抗礼倒不至于,继续搅乱天下形势却是可能的。”魏徵说道:“盘踞江淮的杜伏威,窦建德残存于河北的势力,这两股势力都是颇得当地民心的,他们的威胁可比萧铣大的多。”
“呵呵——”听到这里,李世民得意地不禁笑了:“先生过虑了。这两处已然归降大唐,如此看来,我大唐已然无忧了。”
“未必”魏徵斩钉截铁地说道:“杜伏威起于草莽,转战江淮多年,当地军民皆视其为天神,若他有何异动,江淮必然全境而反,到时候大唐必然措手不及。至于河北……”说道这里,魏徵不禁想起了李恪对他的告诫,可为了河北苍生,他决定还是努力一下:“窦建德在河北多年来以仁政治国,惠及百姓,所以窦建德虽然被擒,河北民心却已然倾向于他。如若大唐对河北抚慰措施失当,或者窦王不能保全的话,河北必定反叛,届时河北定然是处处狼烟,遍地烽火。”
听着魏徵的分析,李世民也不禁有点后背发凉,虽然魏徵的话有点儿危言耸听,但分析的确实相当透彻。于是,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那先生以为此间两处当如何处理,才能保证长治久安呢?”
魏徵思索了片刻,正色答道:“江淮之地,民风向来彪悍好斗,若想安定,那首先要厚待杜伏威极其麾下高级将领,既可以以金帛消磨起好斗本性;同时又可以给江淮百姓一种安慰。其次,灭亡萧铣之后,立即开通长江南北之商路,同时鼓励江淮百姓南迁和江南百姓北迁,用江南温和文弱的民风来弱化江淮民风中的锐气。若能实现这两点,江淮可保安定。”
“化解戾气,柔和民风,确实是安民之法啊。”李世民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河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