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蒙面刺客的真名叫许业,在太原的时候曾经和李驹同属一营,而他现在应该在长孙顺德帐下。而尉迟恭是一年前才投诚大唐,所以他对这些太原起兵时期的老兵并不认识。
李驹的话让李恪感觉事情似乎有些蹊跷:“怎么又是长孙顺德呢?他为什么会在半天之内连派两拨人来呢?而且还派了这么个连隐蔽都不会的笨蛋来。嗯……隐蔽,不好!李恪一下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来这里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这家伙的出现有可能就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想到这里,李恪立即吩咐身边的仅剩的李骐和李驹两人:“马上通知李骢,快速搜查整个村子,这里肯定还有这小子的同伙!”两人随即在人群中消失了。
也就在李恪派遣李骐和李驹的时候,尉迟恭的侍卫们却聒噪起来:“将军,杀了他!杀了他给贾二报仇……对啊,杀了他,反正他是敌方的残兵,不杀白不杀……”贾二便是刚刚被他刺死的那个侍卫。
看到群情激奋的李恪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如果现在杀了许业,那线索可就断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尉迟恭。此刻的尉迟恭仍旧是一付黑阎罗王的骇人面孔,但相对于那些大兵们却多了一分冷静和严峻,他似乎也觉得眼前这个“张三”似乎有些不对劲。尉迟恭扫了一眼手上的那柄凶器,又对“张三”打量了一番之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暂且收押。”
听到这句话的侍卫们立刻停止了吵嚷,因为从尉迟恭愤懑的表情和低沉的语气里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威势,还有他强行压抑于心中的一股杀意。李恪也松了口气——看来尉迟恭也觉得这个“张三”身上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强压杀意,留下了他的狗命。
几个侍卫押着“张三”回到了邱肆,扔进了柴房里,尉迟恭则对手下一个侍卫耳语了几句之后也走入了柴房,准备亲自审讯这个亡命之徒。这一次,李恪没有跟进去,而是留在外面等待着李骢他们的消息。
在柴房中那昏暗光线的映衬下,尉迟恭的那张黑脸更加的恐怖骇人,让坐在他对面的许业禁不住有些胆寒了,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话,恐怕他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你说你是王世充的手下,那么我问你,你是他的亲兵吗?”尉迟恭一边用低沉冰冷的语气问道,一边捕捉着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是……”许业刚说出口,立即又感到不对,立即改口道:“哦,不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尉迟恭炸雷般的声音把许业震了一个激灵。
“以前是,后来为了守城,就归到其他将军帐下了”,许业定了定神,费尽心思想把谎话编得圆一点儿。
“哪位将军帐下?”尉迟恭紧跟一步问道。
“哦……那个谁……那个单什么……单用心将军”许业能想到的敌将名字只有一个,但也没说准。
“单雄信是吧?”尉迟恭面色反倒和缓了许多,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对,就是单雄信单将军”许业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哐当——”一声巨响,尉迟恭钵盂般的铁拳狠狠砸在面前的几案上,随之而来的是又一声雷霆怒喝:“一派胡言!”
许业有些惶恐了,他再一次把自己的供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没发现有什么漏洞啊。他随即又故作镇定地说道:“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将军不信,我又如之奈何?”
“哼——单通镇守洛阳西门,正对我唐军大营。此次突围,除了单通本人不知所踪意外,其麾下几乎全部战死,怎么会有你这个漏网之鱼?”尉迟恭的问话一句紧似一句。
“这个……其实是……”许业的额角已经开始有冷汗滚落下来,但是他在死撑:“其实小人在城破之时换了便装,当了逃兵,呶,这身便装就是明证。”
“哦,是吗?”尉迟恭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刷冷——”一声把许业的那柄横刀拔了出来,直接扔到了许业的面前,然后缓缓说道:“单通手下皆是百战精兵,都装备横刀长槊。我且不问你你的马槊何在,就单说你这把刀……”
听到这里,许业禁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可是除了上面未干的血迹之外,他实在没看出这上面有什么破绽,可当他脑子转了一下之后,他一下就明白了——“完了,自己谎话就此破灭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单通的部队自去年就和唐军正面对峙,大小不下几百战,其兵士的刀剑全都磨损严重,锋刃全无,这种横刀更是折损大半。可是许业这把刀的刃口却是锋利无比,寒光四射,由此说明,这把刀不但保养的好,而且几乎没怎么砍过人。这也难怪,许业真正的工作是密探,而不是战士,今天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冒险杀人,这下好,本来是自己防身武器的佩刀,此刻却成为了戳破自己谎言的利器,正所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_^”。
尉迟恭从许业落寞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此刻的心境,于是继续追问道:“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是谁,隶属何人。”
谎言已被戳破的许业此刻反倒沉静下来,他摆出了一付超级欠扁的表情,冷冷说道:“我就是一个想趁乱发点儿财的暴民,不隶属任何人。事到如今,要杀便杀,何必拗口多言?!”
“你!”尉迟恭一拍桌子,就要发作,可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把一张画有图案的白布呈献给了尉迟恭。尉迟恭打开白布一看,禁不住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可是还没等他转过弯来,又一个侍卫进来,在他耳边低声禀道:“将军,长沙王的亲卫又抓到一个奸细,现已押至外堂。”
一听这话,尉迟恭霍然起身,疾步走出柴房,朝着外堂走去,他感觉事情开始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