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丙中有些矛盾的表态让李恪有些懵懂,但他立刻就明白了齐丙中的意思,于是他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其中的一个?”
齐丙中会心地点了点头,同时刻意地朝着窗前的活雕像刘五看了一眼。李恪一下明白了齐丙中的意思,他随即命道:“把窗外那家伙先弄到一边去。”李骊和李骄随即出去把还在僵直之中的刘五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看着刘五被抬远了之后,齐丙中才谨慎地说道:“当年参与那桩大案的领头三人,除了我之外,另外俩个一个叫范奎,一个叫乔中南,同样都是长孙顺德的心腹爱将。当日案发之后,乔中南被长孙顺德推荐给了当时和他关系尚好的刘弘基,只有范奎被他留在了身边。而长孙顺德在一年前突然对我动了杀机,应该是因为我们三人当中有人出了问题,所以让他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你们三人?”李恪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刘弘基性情豪爽任侠,早期虽然与长孙顺德的交情莫逆,但近些年却对其为人越来越鄙夷,关系也早已开始疏远。想来这出问题的应该即使送到他帐下的那位乔中南吧?”
“末将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是……”齐丙中又一次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窗外扫视了一番之后,从怀中最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布帛,递给了李恪,同时说道:“就在去年第一次遇刺之前的几天,我听闻战报,说是刘弘基在率军巡视北方边界之时,与突厥散骑遭遇,帐下校尉乔中南率部殿后,全军覆没。而遇刺三天后,我就收到了这封密信。当时这封信是用布头箭射入我府中的,所以我并不知是何人送来的,不过上面的字迹我却是认得的……”
“是范奎?”李恪接过密信的同时问道:“可他不是一直在长孙顺德身边吗?”说着,李恪打开了那封布帛密信,只见上面写道:乌狗当道,亲营易手,自当出奔,望兄自重,莫忘南山,兔死狗烹!
看着这封只有六个词二十四个字的密信,李恪心中暗想:这密信可真够“迷”的,内容竟然如此隐晦。不过好在我对长孙顺德够了解,要不然这就和天书差不多了。想到这里,李恪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正要开口解释的齐丙中,先顾自开口了:“看来这个范奎和长孙贵关系交恶啊,而且还被收了死营的兵权。失宠到如此地步,难怪他要逃出长孙顺德麾下了。”
“啊!殿下竟然能尽解此信?”齐丙中再一次惊讶地看着对面的李恪,一种莫名的恐惧完全笼罩了他的内心。半晌,齐丙中才回过神来,连连说道:“正是,正是。范奎向来鄙夷长孙贵的行事为人,所以有些矛盾在所难免。真正让其对长孙顺德死心的应该是死营统领权之事,那可是我们三人亲自挑选砺炼出来的,那可是和我们的心头肉一般那。可不知道为何那么轻易就易手了,这怎能不让唯一留下的范奎痛心呢?”
“是啊。”李恪再一次审视了一遍范奎的这封密信,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默默念道:“莫忘南山、兔死狗烹……”反复沉吟了几遍之后,李恪忽然叹了口气道:“恐怕范奎此次出奔除了兵权被夺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难道说……”齐丙中一直在听李恪反复沉吟最后那两句,他似乎也一下明晰了:“殿下是说,范奎当时已然觉察到长孙顺德要对我们三人下手?”
“应该如此,”李恪把密信递还给齐丙中,继续说道:“如若仅仅是因为长孙贵和死营兵权之事的话,范奎顾自逃了也就是了,何必密信通知于你呢?毕竟你在太原戍守,和这俩件事儿并无关联那。”
“对啊……这么说来,”齐丙中面色又一次变得惨白起来,他似乎是喃喃自语地说道:“难道说之前乔中南的死就是长孙顺德一手策划的?所以知悉了真相的范奎才铤而走险地当了逃兵?”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不过……”李恪想了想,分析道:“我倒觉得更可能是一个巧合。如若真的是长孙顺德早有预谋的话而被范奎察知的话,范奎定然当即就亡命而去了,哪里还会如此从容地还给你送封信呢?再说了,如果长孙顺德想一下干掉你们三个,那必然是找机会一网打尽才对,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还要一个个分别派人暗杀,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而且就算是要各个击破,那也应该先杀掉最有可能窥知秘密的范奎才对啊!怎么会挑一个自己最难以控制的乔中南下手呢?”
听着李恪的分析,齐丙中又暗自寻思了一番,感觉李恪所言也确实有道理,看来他自己还是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了。
分析了半天,李恪这才想起该言归正传了,他哂笑着问道:“齐将军方才说你知道其中一个的下落,你不会是说你只知道那位已然殉国的乔中南吧?”
“哪里哪里,末将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如若那样不就成了戏耍殿下了吗?末将现在可是着实没有那份胆量啊!”齐丙中也是不无尴尬地一笑,接着面色一变,谨慎地说道:“我说的是范奎。”
“范奎!他现在何处,是否安全啊?”李恪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当下算是暂且安全了,他是否也有保障啊?”
“殿下勿急,其实末将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齐丙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同在长孙顺德军中之时,范奎与我的交情最厚,因此对于他我自然了解更多些。当年征战闲暇之时,我曾问他天下大定之后将会如何打算,当时他说只想会老家勤劳躬耕、奉养双亲而已。他离开了长孙顺德,并无他处可去,向来应该是提前回乡去了。”
“回乡?”李恪问道:“他的家乡在何处?”
“好像是山东一带,”齐丙中仔细想了想说道:“貌似是曹州人……对,是曹州,曹州离狐人。”
“曹州!”李恪再一次从胡床上站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惊异,而是因为兴奋,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