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解秦威为什么会问起陈年旧事,但孙继业还是如实回答,当年吴二娘在过世前曾有一封书信,一本医书转交吴老爷,还有一封书信是交给陈仲瑞的。两封书信都用封蜡封得好好的,而医书是吴二娘时而锁在柜子,时而又忍不住拿出来看的那本,孙继业说,那时他忙于葬礼,就把东西给了吴大娘,让她转交。
一听这话,秦威恨不得重重踢那孙继业几下。吴二娘卧病期间,吴大娘经常去探望她,如果那些东西可以由吴大娘转交,她又何苦交给丈夫?
“都是你误事,不然陈当家和红衣怎会枉死!”说完这句话,秦威甩手而去,直奔吴老爷的房间。
房内间,吴老爷呆呆地坐着,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着失神的老人,一时秦威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来干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老人似往常一样板着脸,神情中满是哀伤。
秦威不知道他是因为太夫人逼他自杀而伤心,还是想通了以前的事,心中正在懊恼。他命捕快帮他把轮椅搬进门,关上门之后才开口说道:“吴老爷怨恨太夫人不相信你?不知道吴二娘在九泉之下是否也在怨恨父亲对她的怀疑。”
“闭嘴!”听到“吴二娘”三字,吴老爷的脸色有些狰狞,那“闭嘴”二字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秦威笑了笑,抖了抖被雨水沾湿的衣卦,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对,也许吴二娘正在懊恼,当日为何宁愿自毁前程,也把话说与父兄说清楚。”
见秦威不似在刺激他,吴老爷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喃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敢问吴老爷,为何急着将烘药房的碳炉毁尸灭迹?”
“因为……”
“因为他是杀人凶器,是你……不,是你们杀人的凶器!”
不等吴老爷找借口,秦威抢着回答。本来他也不确定吴老爷是否参与此事,但看他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整件事的始末在他心中越加清明了。
他等了许久,见老头只是讶然地看着他,并不反驳,秦威继续说道:“不过你并不为杀人而后悔,在你心中最在乎的还是吴二娘,你的小女儿。”
“不要提那个孽障!”老头的语气中满是失落与伤心。
秦威摇摇头,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她是被冤枉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儿子的右手并不是吴二娘毁掉的,吴家的针灸秘籍也不是吴二娘偷的……”
“既然不是她,她为何不敢面对我,为何不敢回山庄?”
看着吴老爷的痛心疾首,秦威真想对他大吼,二十年前,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你的女儿?此时此刻秦威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得越深才会越受伤,期望越高才会越失望。
就如现在的绿袖一般,当年的吴二娘是山庄的骄傲,是山庄的希望,吴老爷自然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女儿。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自己的掌上明珠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她不止偷了父亲的医书偷学针灸术,还与男人私会。痛心疾首的他没有去找女儿对质,因为他害怕她亲口说出这些事,所以他沉默着看着女儿离去。
几天后,当他冷静下来,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又惊闻儿子的手伤了。虽然儿子说是与妹夫打架伤了筋脉,但从小习医的他岂会看不出那手是因针灸而费。再次伤心的他又一次放弃了质问。
几年后,陈伯祥继承了当家之位,也许那时吴老爷想过与儿女摊派,可惜,或许是陈伯祥的问题让吴老爷再次确认,丢失的针灸秘籍真的在小女儿那,又或许只是觉得自己拉不下老脸主动去见女儿,两人的误会就此延续着,让幕后之人一次又一次得手。
其实整件事只是非常拙劣的“两面三刀”之计,可吴氏父女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只因他们对对方的期望太高。最终吴二娘醒悟了,又或者被凶手告之了真相,活活气病了。总之,在临终之前她写信告之父亲,也写信提醒当时的当家陈仲瑞,可惜她的丈夫什么都不知道,生生把证据亲手交给了凶手。
对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误会,秦威真的无语了,想着半辈子被骗,最终抑郁而亡的吴二娘他更是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对吴老爷拱了拱手,称明日所有的事情便会水落石出,请他做好心理准备。说完这句,他便与林天浩出了吴家的院子。
直到此时此刻林天浩终于相信吴老爷并不是凶手,只是她一时还无法接受温柔可亲的当家夫人居然是幕后真凶。“当家的是她的相公,她为什么要谋害亲夫?”
“因为我来了山庄,她以为,不,她知道再也隐瞒不了自己杀了陈伯祥这件事。”
“为什么?”
秦威没有回答,反而问林天浩,“你有没有想过,张管家与吴老爷为什么对山庄忠心耿耿?”
“报恩?”
“不,是补偿。”
“为什么?”
秦威还是没有回答,又问道:“如果一个人夺了其他人的东西,很多年后,那人的后人来索要,他不想偿还,应该怎么办?”
“杀了债主?”
秦威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不禁笑起来,“幸好别人不像你这么暴力,不然我早死了。”
林天浩也不在意他的调侃,追问道:“山庄欠你东西吗?”
秦威摇摇头,“没有,只是他们以为而已。”见林天浩还是一脸茫然,补充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当众毁了那东西便成了。”
“你说的是‘无名医书’?”
秦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转而感叹:“这么多年吴大娘真是机关算尽,可惜从一开始她便算错了一步,最后只能一错再错。”
“她算错了什么?”
“她以为只要让弟妹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她不是当家,就是当家夫人。可惜那时无论她选择了陈伯祥还是陈仲瑞,她都不会如愿,因为当家的只能是徐氏的相公。”
说完这句秦威便不再往下说,任凭林天浩问什么他总是笑而不答。
(推荐票4000加更,例更在晚上。看到这里,只要回答了秦威的这几个问题,所有案情就能连贯起来了,至于陈绿袖隐藏的秘密,就在秦威写给陈红衣的纸条中。你知道真相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