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浩刚随着陈雨泽的担架出了客居的院门,迎面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捕快。他们似乎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急奔秦威房间的方向。“不好!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林天浩暗叫一声,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往客居而去。
“……放开我,你们为什么绑我?”
“秦公子,你可让我们一班兄弟找得好辛苦!”
林天浩追至房间,就见秦威已经被上了镣铐,为首的捕快一脸得色。“你们为什么抓我二哥,他犯了什么事?”她急忙跑过去护住秦威,“官爷,我二哥受了伤,你们怎么能……”
“把她也给我铐上!”话音未落,立马有人一左一右抓住了林天浩。“一千两黄金,整整一千两黄金!”众捕快因上司的话兴奋莫名,仿佛已经看到了金灿灿的黄金。
“官爷,你抓到了朝廷钦犯固然是一千两黄金,但如果你抓错了呢?”
秦威刚说了这么一句,就狠狠挨了一个耳光,“还想砌词狡辩?我这可有告密信!”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林天浩离得较近,虽然看不到信上说的什么,但她看到了纸上的标志,这是山庄用来开方子的纸笺。
居然有人给衙门写匿名信!她急忙与秦威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此看来,陈雨泽来报信,可能是好心,也可能是他被利用了,甚至还有可能他就是共犯。
如果他们听从了陈雨泽的话,匆忙带着吴大娘的首饰离开,然后在院门口与捕快撞个正着,那么现在就坐实了“逃犯”两字。在之后的审讯中,或者根本不用审讯,官府直接给上面交两具尸体就行了,理由很简单——拒捕。
“官爷,我和我二哥的身份碟牌都在身上,我们根本不是……”
“闭嘴!”为首的人收起告密信,与心腹轻声说了几句,派人搜走了两人的身份证明,在一旁嘀嘀咕咕起来。
捕快们心中也不是没有犹疑。前几天他们已经查过秦威的“身份证”了,证实并不是伪造的。因为秦威与通缉令上的画像实在太像了,为了黄金,他们特意派人去了蕲州,证实那里确实有一个林家,有林天佑,林天浩两人,而且林天浩真是自幼就在彩虹山庄学医。
再加上从布告贴出至今,之前派来监视秦威的人证实,除了消失的那几日,他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逃跑的迹象。另外,写告密信的人居然对一千两黄金不心动,这可是可以买下整个彩虹山庄的巨款啊!
这些事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捕头们有些犯难。可一千两黄金够他们吃几辈子了,怎么能眼见到手鸭子就这么飞了。
“头,把他们带回去再说,只要回去了,还怕……”其中一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让林天浩与秦威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林二哥,我给你送药来了。”突然间,陈红衣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咦,怎么这么多官差?”她似乎十分不解地看着众人,续而又恍然大悟般笑起来,“各位官爷,你们是不是以为林二哥是江洋大盗啊?”她笑嘻嘻地走进屋,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陈二小姐,这是衙门的事……”
“官爷,其实这都怪林二哥和那个江洋大盗长得太像了。”她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般抿嘴笑着。正在众人恍惚与不解中,正色对门外的人说:“奶娘,你还不去把东西拿来,不要耽误了各位官爷去抓真正的江洋大盗。”奶娘刚转身,她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去把师公也请来吧。”
不一会儿,奶娘拿着几张纸回来了,交到了为首的官差手中,等吴老爷到了,陈红衣气定神闲地解释。因为秦威与通缉犯长得太像,所以陈仲瑞在死之前去调查了林家的背景,甚至让蕲州的地保写了书面证明,证明林天佑确实是林家的二子。(注,蕲州的政府机关证明的只是林天佑的存在性与合法性。当时是没有照片的,再加上牡丹与林天浩的事前安排,此事看起来才会天衣无缝。)
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陈红衣手中,她解释说,文件送回来的时候正在办葬礼,她拿到东西之后本想在陈仲瑞下葬之后再交给吴老爷,结果后来一忙就忘记了,直至今日见到官差才想起来。
可能因为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吴老爷对陈红衣交给他的东西看也没看就转手给了身后的吴文博,叮嘱他要好好保存着。之后他与官差交涉了几句,捕快不情愿地解开了锁着秦威的镣铐,移去前院说话了,陈红衣也跟着出去了。
直到此时,秦威与林天浩才重重喘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过捕头临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眼告诉秦威,这事还没完,毕竟是一千两黄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还有陈红衣手中突然冒出来的官方证明文件,文件是真是假,这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谜团似纠结的毛线,越来越大了。
仿佛知道秦威的忧虑,林天浩关上门,拔去了卡着轮椅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说:“我去看看陈师兄,然后找师姐过来问问。”
“等一下!”秦威叫住了她。虽然他依然对林天浩有几分怨言,但见她并未弃自己而去,心中还是有几分感动的。想着她才十二岁便要面对现在的一切,又多了一份怜惜,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无能。
“你想说什么?”林天浩的脸上有几分尴尬。对于自己出言威胁秦威,蓄意打伤陈雨泽,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但至她有记忆开始,她就被反复教育,为了达到目的,牺牲是必须的,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与旁人。所以虽然觉得尴尬,但她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林天浩脸上的倔强与神情中的不自然纠结在一起,让秦威笑出了声:“没关系,今天的事我不怪你,真要算起来你是对的。不过陈雨泽这回可惨了……”
“没空和你耍嘴皮子!”林天浩的脸上多了一分红晕,“我去找师姐……”
当林天浩说起师姐两字,秦威的表情恢复了严肃,“红衣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应该说绿袖给陈雨泽的遗书有问题!不要忘了,陈当家知道我是秦威时,绿袖已经死了。”
秦威的话让林天浩想起了自己看到陈红衣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你是说,绿袖师姐没死,死的是……”
“很有可能,除非绿袖一早就看出了我的破绽,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高。”
“可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是凶手杀错了人,可能是她意识到自己有危险,更有可能她就是杀了红衣的……”
“不可能!”林天浩断然否定,“你说的话只是猜测而已……”
“那天,大家见到她时她早已一身红衣,也就是说,当时她就知道红衣已经死了,如果她不是第一目击证人,那么她就是凶手……”
“不可能的……”
看着林天浩的表情,秦威终于知道她与绿袖的感情有多深,只不过,她们感情越好,有些话他就更加应该明说,不只是为了真相,更多的是为了林天浩的安危。“那天清晨,我看到尸体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因为她的衣服太凌乱。起初我以为是临死前的挣扎引起的,但如果那时她早已被银针扎晕了,又岂会挣扎?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在死后被人搜身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此时,林天浩的心情已经不能简单用“复杂”两字形容了。咋闻绿袖还活着时的惊喜,已经慢慢被不可置信与伤心取代了。先不论秦威说得对不对,单就绿袖对她隐瞒了她还活着的事就足够让她难过了。这七年来,她一直把绿袖当成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信赖。而现在,她突然觉得被唯一的亲人背叛了。
“我去找……”一时她不知道应该称呼“红衣师姐”还是“绿袖师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找师姐问清楚。”转身往门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