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人走了,陆琛也交由张管家好好“看护”去了。众人有的去探望昏迷的徐氏了,有的去安排后事了,一转眼的功夫,房内只剩下陈红衣及林天浩等师兄弟几个。
“红衣姑娘,你老实回答我,关于偷医书的事……”秦威把陈红衣拉到一旁,急切地问。
陈红衣摇头,再摇头,带着哭腔说:“我确实想过去二叔那里偷医书,但是,姐姐劝过我以后,我……,我已经……”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对不起。”秦威下意识道歉,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想起温柔如水的陈绿袖居然转眼就变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不禁悲从心生。
陈红衣摇摇头,不再说话,走到厅中,默默跪在姐姐的尸体旁。林天浩也同样跪着,任谁劝都不听,只是无言的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西沉了,月亮又升起了。林天浩什么都没说,甚至一口水都没喝,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头娃娃。其他人已经走了,陈红衣也被徐氏叫去了。尸体旁只剩下林天浩和秦威了。
“你认识这张纸吗?”秦威把自己藏起的纸片递到了林天浩面前,“这是我在绿袖姑娘的手中找到的,应该是她临时前拿着什么东西,却被凶手抢去了。”
听到“绿袖”两个字,林天浩终于有了表情,拿起那张纸片,端详了许久,缓缓道:“这只是庄上平日用的普通纸而已。”他小心翼翼的把纸翻来覆去地瞧着,最后把纸片护在了掌心。
秦威看着他的动作,摇摇头,“既然你这么在意绿袖,为什么不愿与她成亲?我说过,我可以独自下山的。”
“你不会懂的。”林天浩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师姐是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这回秦威真的不懂了,“那牡丹和王叔……”
“我从小就在林家老宅养病,只有一个游医张伯陪着,六岁被送到彩虹药庄当学徒。十二年,我身边的人,只有张伯和绿袖师姐。现在,张伯不见了,绿袖师姐走了……”他使劲擦着眼泪,“至于姐姐和父亲,如果不是你出事,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根本不姓林。”
这回秦威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看着安然闭着眼睛的陈绿袖,看着廊下的灯火已灭了三分之二,他下了决心。
“已经过了二更,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关上了房门,“我们与其这么枯坐着,不如为绿袖姑娘做些事情。”他把一旁的蜡烛挪近了一些。
“你想做什么?”
“陆琛和孙继业一样,是被人诬陷的。我觉得,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些事情只是一个开始。绿袖姑娘一定不想山庄再出事,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出凶手。”秦威一边说,一边开始检查陈绿袖的尸体。他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捏开尸体的下巴。
“你干什么!”林天浩一把隔开了他的手。
“验尸啊!”秦威不解地抬头,“既然衙门不查了,那我们就自己查!”
秦威绕开林天浩的胳膊,刚想去检查陈绿袖的脖子是否有掐痕,右手又被林天浩隔开了。
“不许碰绿袖师姐!”
“不碰我怎么验尸?难道你不想查出谁是真凶?”秦威不解地反问,忽然想起,自己在未知名的古代,除了男女之别,恐怕林天浩觉得他在亵du他的师姐,只得解释道:“绿袖被人杀害,现在,陆琛甚至声称他们曾私会后花园,你想让你的师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吗?”见他的表情有所动摇,继续劝说:“如果你怕我粗手粗脚,对你的师姐不敬,那你动手,我只看着。”
林天浩看看他,又看看尸体,轻轻地拢了拢绿袖的长发。“你要我怎么做?”
其实秦威哪里会什么验尸,之前他只是学着侦探片的镜头而已,看看会不会“瞎猫正好碰到了死耗子”,现在林天浩认真的问他,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了。不过如果这时坦白告之,其实他也不会,他觉得幺弟靴子中那柄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匕首又会在他的眼前晃悠了。
清了清喉咙,秦威努力回忆着大学录取分数线出来之前,他使劲嗑的那本像砖头一样厚的《法医学》,假装十分专业地说:“先从头部开始,你先看看她的头发中是否有异物……”见林天浩不解的眼神,他急忙解释:“异物就是看看有没有伤口,血迹什么的。这是行话,你不懂,很正常的。”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着林天浩轻柔而认真的动作,见并没什么发现,补充道:“风池穴呢?有没有银针?”
“没有。”林天浩摇头,“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不是我怀疑什么就去找什么,而是我们要在绿袖身上找到凶手留下的印记。”秦威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在打鼓。看那本《法医学》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见自己的分数不够法医专业的时候,就把书扔一旁了。
“那个,你再看看她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气味。”
“没有。”林天浩摇头,“师姐的嘴里只有极乐散的味道。”
“极乐散的味道,极乐散有味道……”秦威沉吟了一下,“绿袖应该也知道什么是极乐散吧?回廊离客居极近,而且山庄有守夜的人,如果她当时是清醒的话,为什么不呼救?唯一的解释是,她叫不出声音,或者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对蒙汗药的气味极熟,师姐肯定没有被迷晕。”林天浩断然否定,却不得不承认,秦威的猜测非常有道理。极乐散说白了就是一种助人自杀的药物,让那些无药可救的人能平静的死去。虽然服食极乐散而死的人会死得非常安详,没有一丝痛苦,但此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味道,绝不会有误食的事情发生。
之前秦威已经查看过,陈绿袖的脸颊并没掐痕,也就是说凶手不可能是掐着她的两颊,逼迫她张嘴吞下毒药的,难道她是受威胁?如果受威胁,她会不会在第一案发现场留下“死亡讯息”?回廊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是,绿袖为什么半夜去哪里?她真的约了陆琛见面吗?那纸片又是从哪里撕下来的?……无解的问题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虽然秦威的脑袋犹如一团毛线,纠结,再纠结,理不出一个头绪,但林天浩却在他那句“失去了知觉”中找到了灵感。他开始逐一检查陈绿袖身上的穴道。眉心穴,枕骨穴,头额前穴,藏血穴,囟门穴……他把头部的致命,致晕穴位检查了一边,没有银针,也没有被重击过的痕迹。
咬了咬牙,林天浩抬头对秦威道:“你转过身去!”
“为什么?”
林天浩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遍门窗,阴着脸说:“我要检查师姐身上的穴道。”
看到这样的表情,秦威哪敢再多说什么,他急忙背过身去,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我们同样是男人,你能看,你能摸,却偏偏要我转头,这是什么道理!”
林天浩一心想搞清楚陈绿袖的死因,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气愤至极的时候,他真的想杀了陆琛,但现在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陆琛在山庄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绝不是那种傻得用自家的药来杀人的疯子。他低声道了句,“对不起师姐。”慢慢解开了陈绿袖的衣襟。
从气海穴,中极穴,关元穴到商曲穴,期门穴,林天没有任何发现。他有些气馁,却无意间发现期门穴再往上的肌肤上有一个微不可见的红点。他心中一惊,轻轻扶住了陈绿袖右乳,只见乳根穴上确确实实有皮肤充血的现象。
“师姐果然是被人用银针扎晕的!”
这声惊呼让秦威忍不住回头。只见陈绿袖衣襟大开,即使才十六岁,但两颗饱满的**似水蜜桃般挺立着。虽然她已经死了,但这毕竟是秦威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女人身体,不禁咽了口口水。“果然和看***不一样!”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又看了一眼。
林天浩看到他的目光,急忙掩住绿袖的身体,厉声道:“谁让你转头的!”
摸摸鼻子,秦威转身面对着窗户,讪讪道:“你发现了什么?”
“师姐的乳根穴被银针扎过。”想到秦威应该不懂医术,林天浩解释道:“这个穴道的位置……”他有些说不出口,转而道:“这个穴道的位置极为隐秘,凶手不但非常熟悉穴道,而且十分小心,我刚才差点就……”
“什么人在外面!”秦威突然大喝一声,飞速来到窗口,猛地推开窗户。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月光,以及虫子的鸣叫。“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影晃过,难道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