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柳绵自由了很多天,究其根源是家主大人失踪了。但鉴于他曾经一个人跑到帝都凌谷山看枫,三月不曾归家的劣迹,朝廷以及家中都是一派祥和。但显然家主大人这次没这么大的雅意,出门没几日就回来了,风柳绵都没觉得自己爹失踪过。
风清绝一回府,就招来小乙黄全问小姐的近况,一问那还了得。柳绵这几日天天往晋冉家跑,显然是包藏祸心,家主大人脸上挂不住,把小女儿叫到三愆斋里受教育:“女孩子家,怎么好一天到晚到男孩子家里去呢?”
碧睛冉冉一动,露出小鹿般羞怯又迷惘的神色:“可是我不去,小晋哪天说不定就病死在床上了啊,我去哪里抄功课呢?我曳白,你很高兴吗?我只是给他去帮帮忙,他腿断了,动起来不利索。他月俸加起来又才十二个金铢,请不起老妈子,很可怜的……”
“那小乙去就够了。”风清绝摊着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跟她说礼教的严重性,她要扯到晋冉的月俸上头。“小晋他从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能把他养娇贵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说完,太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惶恐感——为什么自己女儿会跑去养晋冉那个臭小子?
他最近总是感到很惶恐。由是把一切上门来的少年,都当做要把女儿抢去的假想敌,怒目斜视恶言相加,唬得一帮金吾卫慎言谨行。
“可是他差点都饿死了……”她不解阿爹肠中车轮转,只嘟着嘴,纤长的葱指绕着亵衣的衣结打转。做爹的最经不住女儿低头,她一低头,他就只能看到扑簌扑簌掀动的蝶翼般的睫羽,和后颈上细腻如脂的肌肤,心底很想抱上一抱,亲上一亲,她要什么都会稀里糊涂答应。
所以他赶忙饮了盏茶,“好好好随你随你。不过,家里头别只穿着亵衣跑来跑去。家里头有哥哥,叫是叫哥哥没错,毕竟血缘都远了,你把亵衣改成这个样子,叫他们如何同你共住一个屋檐?十四岁的姑娘,明年就要及笄了,这点礼数都不晓得。你娘十五岁的时候,早就双手茶双手饭,伺候你爷爷奶奶了。”
“哇靠,十五岁你也下得了手……”她朝他刮刮脸,饶是风清绝再厚的脸皮,也不免端着茶就喷出一口。她还揪着他不放了,“我妈生我的时候几岁?动作够快啊你,你还真下得了手,心子忒黑了吧。”
风清绝整理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兀自喝茶顺便继续说教:“你把亵衣改成这个样子……”
她把脑袋向左歪歪,又向右歪歪,突然一惊一乍:“咦?!我怎么听说我本来还有哥哥的,好像还不止一个!”风清绝彻底从伪装的镇定中跳了起来,“谁说的!谁说的!我哪里知道她……”
她看他像是被浑身窜刺的刺猬,可怜兮兮地拽拽他的衣带,“好了好了……”随后两手抓了亵衣往上提一提,转了口风,“可是阿爹,天好热,我还想把它改成超短的呢——阿妈都是这么穿的。”
风清绝定睛一瞧,以手扶额,看她连绣鞋也不好好穿,要踩了当拖鞋趿拉着,裸露着小巧圆润的小后跟,连叹家门不幸,还要扯着她问:小时候家里头有没有怪叔叔上门。
风柳绵的亵衣是轻软的绸裙,本来是拖到绣鞋之上,使得只露出一寸小小的鞋尖儿的,那是“好女孩儿”可以露出的最大限度了。可她拿剪子绞到膝盖之上,成天穿着在风府后院飘来飘去。
风清绝很是恼怒,因为他觉得两个从侄与女儿说话,时不时总要瞟到光洁如藕的小腿上去。家贼难防家贼难防,万一觉炎和风熠里头,哪一个真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承认也不是不好,毕竟知根知底的,就是、就是女儿才认下就要嫁出去,自己也三十出头了,家里媳妇儿也没有一个……情何以堪啊?
风清绝看着女儿一跳一跳蹦了出去,觉得堂前新枫也由翠绿成了灰败,心下一片萧索。若是柳绵有知,肯定会很客气地跟他讲:阿爹啊,你萧索着萧索着就会归结到一个点上——家里头连个媳妇儿都没有。可见为伊萧索的那个伊是你老婆我妈,不是我。
把最近有点神经兮兮的老爹扔在后头,柳绵一跳一跳地回自己的厢房去,走的是条僻静的道儿,路上可以望见晚香圃和荷榭,残阳晚照,露滴风荷,很是清静宜人。正哼着小曲儿呢,突然斜拉里被人泼了一身的水。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把脸上水珠一甩,叉腰作起太岁状来:“吾乃昭然大帅,汝等鼠辈,快快提头来见!”
风熠猛地从水底浮了出来,在岸边作美人鱼,漂来漂去:“少恶心!被你说过,我以后攻城去都不敢说这句了!”
他是北离人,小时素习水性,一入夏就成日往水里头跳,也亏了家中有个池子。未央也好水,于是风清绝做主,以荷榭为疆把水域一分为二。荷榭东北带小温泉的水域给女孩子洗,西南那片大水域给和尚小子洗。
如今柳绵经过的,正是和尚的领地。她今日心情正好,不想与他吵,便把脸一扭,果然看到觉炎正穿着单衫在树下念兵书。其实也不算是在念兵书,至多只是捧着一本作装饰,正经地是在对她温温笑。
觉炎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很能感染人,连柳绵这种小太妹遇到也能变得似水温柔。于是黛色轻轻一弯,送他两个乐呵呵的小月亮,温润的玉色眸子里就透出清亮的光泽。
好像只要两个人相对一笑,就不再需要喋喋不休了。
柳绵正沉浸在被觉炎“静化”的美梦里,脚踝处突然被人向下一拉,失足落下水塘。觉炎见状,赶忙伸手抱住了她,太岁乘势在他怀里一个翻身,猛地踩起水花,把风熠踢得晕头转向。风熠耳鼻皆入水,一扎猛子潜出好远:“呵,还带拉救兵的,不要脸!”
她嘻嘻哈哈笑着,抓着觉炎的衣襟从水里往上爬,往他怀里钻得紧:“你才不要脸,抓我脚踝,要负责要负责要负责……”风熠不屑地呸了一口,“谁要你,话那么多,白给我都不要!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嘛,又不能当饭吃……哼,谁要你!”
柳绵也不恼,因为的确没人要,事实胜于雄辩,于是便甩了甩湿发走远。此时她衣衫尽湿,白绸牢牢地粘在身上,几近透明,牢牢地包裹出青涩诱人的曲线。她却浑然不知,挺翘的臀瓣还要一摆一摆,时不时跳几下蹦几下,像头浑不知事的小幼兽。
“觉炎哥。”
“觉炎哥……”
风熠猛然打了个水花把觉炎溅湿,“觉炎哥!……看什么呢,叫三声了,该回魂了。”他好奇地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居然是那个小鬼头,于是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觉炎慌乱地垂下眸子,窘迫道:“没,没……就是觉得,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刚来的时候是冬天嘛!”风熠惬意地在水面上浮着,看天上悠然舒卷的云朵。夜已渐深,云朵的边缘有了些微暗红的光泽,明朝会是个好天儿。
觉炎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一样了,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就是个……”他向来不善言辞,此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形容,只扶了额苦笑。风熠游到岸边扒着,摇晃着脑袋意味深长道,“你苦笑什么?要真说起来,十四岁也够了。明年正好你弱冠她及笄,这都是刚凑好了的。”
“什么够了?”觉炎不解,看看他笑得那个奸邪,便无心地撩着水玩儿,“你也瞎扯。不过还是个孩子,觉得像……像那种很温顺的小活物,可以抱过来宠爱。况且她是我妹妹,传出去让人耻笑。”说罢脱了单衫,也摸索着下水泡着。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下水?”风熠不给面子地冷嘲,眼中的讥诮让觉炎徒然红了脸。
他也不再多嘴,只悠然地仰着,在他四围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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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素真的回来了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