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容纤月是真的有些恼了。
“我怎么回去啊!”
“朕陪你回去……”
什么和什么啊!
她说的是自己这身衣服没办法穿了,他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这大白天的,前朝的事情不是多如牛毛吗?
面上不由又是一红,唇角也有些讪讪然,“好啊!”
容纤月很贤惠的表示自己会老实的待着。
夜凌璟略微沉吟,就起身穿着。
这是人家的地方,所以随处可见龙袍也是应当,可当容纤月看着这位皇帝在后面的书架柜子里拿出一件女子的衣裙时,眼睛不由瞪得滚圆。
直到人家把衣裙拿到她跟前,她亲眼看着上面绣着的凤纹时,悄然的松了口气。
这件衣裙,也就是只有她能穿。
可,他怎么就在书房里备下这种衣裙了?
若非是这位有易装的癖好,那就是今儿的事情早在他的谋划之中?
可还没等容纤月问什么,人家就已经神清气爽的走了。
面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无奈,容纤月也只能先穿上衣裙再说。
虽然人家说了,“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可这公然要人过来在御书房伺候她更衣这样的惊世骇人之举,她还真不好意思做出来。
自然,也亏得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了几眼宫婢们侍奉穿衣的过程,自己有模有样的也能差不多打扮起来。
龙案上还有热茶。
穿戴一新,再度又是大夏母仪天下皇后的容纤月坐在下首的座位上。
一边喝着茶,一边四处打量。
其实,这个御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坐到龙椅上。
龙椅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像是小软榻一般。
下面刻着核桃,牡丹的图案,角落里还有如意图腾。
原本,容纤月只是随目一扫,可当看着上面的图腾,又忍不住盯着瞧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容纤月绕着龙案走了一圈。
当最后停下脚步,视线偏偏正好落到正中的位置上。
那里,正是先前她和他纠缠缠绵的地方。
容纤月面上一红,转过目光就想回去自己的座位上。
眼角一瞥,看到龙案一角的瓶子里放着一卷卷起的画轴。
容纤月本想走回去,不予理会,可脑中快速闪过的是他在她耳边低喃的那声“纤纤。”还有他拿出的此刻她身子下正穿着的这件凤袍。
容纤月呼了口气,眼中一闪复杂。
原来,她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在意,就没办法视若无睹。
毕竟在这后宫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里带着这个字。
且这凤袍上面的图纹……并非是现在宫中行的,也就是说这件凤袍,早就不知道存了多久。
即便他似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不舍的就把这件凤袍给了她,即便他那声声的“纤纤”只像是对着她一个人所说……
容纤月咬了咬唇,伸出手。
可手指在碰到那幅画卷的霎那,又倏的缩了回去。
患得患失?
怀疑不安?
她什么时候竟有了那些可怜女子的毛病了?
即便是他说什么“只要有他就什么都不用怕”的话,她还是根本不屑一顾的啊!
在她的眼里,相信谁也不如相信自己!
不是她怕背叛,怕负担什么人情,而是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踏实。
所以,就算是她也喜欢他,那又能代表什么?
容纤月弯唇,自嘲一笑,转身走回去自己的位置。
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遂,一饮而尽。
暖暖的茶水入喉,似乎整个身子也随着暖了起来。
可腹部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容纤月皱了皱眉,眼角余光又往那副卷起的画卷上扫过去。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渐渐靠近。
容纤月听得出来,是常总管的。
“娘娘了。”
殿门叩了几下,常总管低唤。
“进来吧了。”
房门开启,常总管低垂着头进来。
在看到容纤月之后,常总管的眼中显然闪过些什么,容纤月只当是没看到,她的目光看向常总管手里端着的那一碗,一碟。
很眼熟。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奴才给端过来的,说是请皇后娘娘尝尝!”
常总管脸上的笑容深浓,容纤月不由不想起满脸堆笑的哈士奇。
不过,倒也难怪常总管如此。
因为这一碗,一碟,不是旁的,正是先前懿贵妃和谢昭仪送过来给某位品尝的“人情”。
容纤月看着这一碗,一碟,
“皇上还说什么了?”
常总管道,“皇上说,请皇后娘娘再等一会儿,皇上一会儿就回来!”
容纤月没说话,心头却好像浮上一层暖意。
她掀开那碗汤羹,上面的盖子掀落,浓浓的香气瞬间就溢出来。
冒起的热气在她的眼前氤氲。
眼角又不自觉的往那幅画卷看过去。
那幅画,又能怎样?
现在得意的是她,也就够了。
容纤月端起那碗汤羹,品尝。
果然味道鲜美,正对她的脾胃。
宫城之内,御花园外的一间偏殿。
原本是间花房,只是此间正逢夏日,里面的花草大多都已经搬到了外面。后又因为端午宫宴之事,被充作了临时审案之地。
此刻,殿外侍卫数人林立。
门口,除却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五位窈窕貌美的宫婢亭亭而立。
为首的端庄秀美,仪态优雅。正是伺候在懿贵妃身边的香玉。
紧闭的殿门内,似有若无的声音溢出来。
殿内。
懿贵妃容纤染靠坐在身后的椅背上,纤细的手里端着茶水,精致的糕点也摆放在她的旁边。一举手抬眉,尽是大家风范。可眉宇间隐隐流露出的恼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啪了。”
懿贵妃放下茶盏,冷眉看向对面的人。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另外坐在角落的书案觉得自己全身子下下一抖,背脊上瞬间都冒出汗来。手里的笔端更是险些在跟前的纸上抖出墨痕。
这话,应该是不记的吧!
书案悄悄的往某个方向瞄过去,但见那位大人眸光如水,似乎是根本不为刚才这位贵妃娘娘的惊人之语所震。
看到他偷偷瞧过去的目光,那位大人只是弯了弯嘴角,
“记了。”
懿贵妃面色一寒。
书案一抖,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在纸上写下适才的那句话,“懿贵妃言,到底要……”
容纤染眼中寒光一闪,“容,宗,瑾!”
容宗瑾一笑颌首,“可是想到要说的了?”
温文尔雅,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只是容纤染却只恨不得用眼睛在他的身子下戳出两个洞来。“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焉敢这般问询本宫?”
容宗瑾脸上的笑容不变,“本官奉皇命查案,还请懿贵妃不吝相赐!”
“你了。”
容纤染语窒,
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堂堂贵妃竟被这般相询,实在是辱没了她的名声。
容纤染看了眼只低着头,连眼角都不敢随便乱飘的书案,樱红的唇角一弯,再度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容大人想要本宫说什么?”
容宗瑾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了去,他看向容纤染。
“本官已经查了那名宫婢,虽确属芳华苑,却非出入芳华苑内殿之人。”也就是说和芳华苑的那位主子不太可能有什么接近。
“此事,香玉不会不知道。贵妃娘娘也不会不知道。”
闻言,容纤染眼中微光一闪。
容宗瑾眸色一沉,“只是如今那名宫婢已死,便是查无所证。不过,本官查出来那名宫婢近前与来仪宫的某位宫婢走的甚是亲近,而那个宫婢倒是几次出入来仪宫内殿了。”
“怎么,容大人怀疑本宫?”
容纤染轻笑着看着容宗瑾,按在椅靠上的手已然发紧。
容宗瑾眼底深邃,没有说话。
容纤染紧盯着容宗瑾,樱红的唇角也渐渐紧抿。
后面记录的书案只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若非此事是懿贵妃所言,本官确是要怀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屋内的沉寂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时候,终于,容宗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