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常总管又说了几句,不过是那位皇帝今儿晚上还会在这里用膳乃至入寝的事情,还说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便不用亲自准备晚膳了。
总言之,当常总管笑眯眯的从凤仪宫走出去的时候,凤仪宫外面偶尔经过的宫婢随侍比起先前又多了一些。
懿贵妃的来仪宫。
懿贵妃容纤染神情自若的喝着参茶,旁边,香玉恭敬的站在一步开外,声浅呼吸,就好像屋内只有容纤染一个人。
容纤染放下茶盏,接过香玉奉上的锦帛擦了嘴角。
“娘娘今日平淡如水!”香玉不温不火道。
容纤染淡淡的瞥了眼香玉,嘴角一勾,“还不是你的功劳!”
香玉退后半步,“奴婢不敢!”
容纤染看也不看香玉,起身走回到了身后不远的软榻上。
正是好一幅美人儿斜卧图。
“不过是一副汤药,本宫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况,就算是补身的,又能有什么用?”
媚色入骨的话语殷殷,却是寒意冷湛。
香玉立在一旁,只若无视。
窗外的池塘中,跳跃的锦鲤隐约的只有几条在上面游弋徘徊。
常总管离开,容纤月回到寝宫里,拿起一本书册随手翻看。
宫婢们只看了一眼,就退了下去。
侍奉在侧的只有春桃。
听着脚步声散去,容纤月放下书,看了眼春桃。
春桃上前,躬身听训。
容纤月不说话,春桃也不敢动。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自家的小姐突然道。
仍是看着书册,连眼角都没有往她身子下瞥一下。
春桃心下偷偷一颤,想了想,“奴婢也是才明白过来的,原来从前皇上给娘娘送的药汁是补身的……当初,奴婢还以为是……”
春桃后面的话没说,小脸上的愧疚已经很明显了。
容纤月捏着书册的手一顿。
“把起居录拿过来!”容纤月忽的吩咐。
春桃一愣,赶紧的应声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容纤月瞧着自己手里的这本起居录,眼中复杂微现。
不是这本起居录写的太含糊,太笼统,而是细致的几乎一眼就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
从这个皇帝接触人事到现在差不多五年的时间里,雨之事并没有太多次。而从他有了侧妃到现在基本上五次总也有三次是要赐药。至于赐的什么药,上面自然不会写出来,可有一样,这五年内,侍奉他的女人当中除了一个流产之外,竟再也没有第二个称有过身孕的!
而在她这个入宫五个月的皇后记录当中,包括大婚那夜,皇帝一共在凤仪宫入寝十二夜。在来仪宫懿贵妃处八夜。算算皇上一共入后宫的日子,她这个皇后占了差不多五分之二的比例。所以,要是说皇帝偏宠皇后也差不多。
可即便是这样的偏宠,在除却大婚第一夜外,几乎每日过后,皇帝都赐了药汤。而再看旁的妃嫔,即便是皇帝只去了两次的,也总有一天安然无恙。
当然,她想要看的也不是这汤药以及那位仁兄的子嗣问题,而是她昨儿根本就什么都没干,记录起居录的女官就已经把昨儿晚上写了上去,且就只等着她盖上凤印了。
板上钉钉,就是她想要否认也是不可能的。
容纤月合上起居录,把手边上的参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方舒缓了心头沉闷压着的那口气。
再瞥眼,凤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摆到了一旁。
容纤月眉角微微一挑。
这个春桃……变聪明了!
都说皇帝“金口玉言”,其实就是在古代也未必。
凤仪宫上下早在申时就开始为了迎接圣驾做准备,可到头来,在上下一众等候了一个时辰之后,那位常总管姗姗来迟,说是前朝有要事,今儿就不过来了。
容纤月温和的送走了常总管,转身就吩咐春桃“洗洗睡了。”
偌大的凤床榻上,只有她的一床榻被褥,里外的气息也独独的属于她一个人。
容纤月在上面打了个滚儿。
很快,沉入梦乡。
似乎,无梦,可总也觉得睡不安稳。
容纤月睁开眼睛,眼前微暗的烛光下,头顶上的凤凰于飞图案隐隐若显。
忽的,烛光微动,似有冷意泛过。
就像是在冷宫的时候,夜里的风儿从窗子的缝隙中吹进来,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也觉得寒意四冒。
容纤月眸子一缩。
这个感觉……
几乎同时,一声轻笑展缓而起。
“皇后,醒了?”
男子的声音悦耳,可传到她的耳朵里只让她背脊上的汗毛一阵颤栗的倒立。
容纤月扭头,隔着帘帐,仍是一身斗篷的人就站在床榻头看着她。
昏暗的烛火在他的身后,她还是看不到他的模样。
容纤月猛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往床榻后面挪了挪。
她没有喊,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喊了也没用。
她的紧张似乎取悦了他,斗篷下,发出一声轻笑。
随后他走近,一手掀开帘帐。
熟悉的,几乎让她窒息的青竹的香气扑面而来。
即便这几****看似正是春风得意,可她从没有忘记冷宫里的事情……她脚上的脚环,尤其还有这个男人。
容纤月正想要说些什么,他已经先开口,
“看了起居录?”
短短的五个字,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她早知道她的凤仪宫会有他的人,可没想到他的人竟然知道这件事!
除了春桃,凤仪宫中能接触到起居录的不出五人。
“可看出了什么?”他又问。
容纤月倒吸了口气,她听得出,他根本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想做什么?”
容纤月脱口而出。
只是话音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他一笑,
“皇后果然聪明!”
帘帐在他的身后落下,他坐到床榻头,冲着她伸出一只手。
这床榻明明很宽大,可不知道怎么他一坐过来,她竟觉得狭窄的就像是冷宫的那张小床榻。
她根本无处可逃。
她原本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尽如她意,可比起这边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她索性也不逃避,只是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代替这个主儿规规矩矩的活着,可却是不管是那个懿贵妃,或是皇帝,还有这个神秘人都是想要把她折腾死的节奏。
她是人,她还是有血有肉有性格的女人!
容纤月冷笑,索性凛然不惧的也要这个神秘人知道知道她也是“威武不能屈”的!
容纤月一惊,随即明悟。
她被点穴了。
即便他周身冒出来的冷寒仍让她背脊上的汗毛颤栗着,她还是浑然不惧。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下,方又溢出一声低笑。
或许是她听错了,这次竟然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些许温意。
一定是她听错了!
而也容不得她再深思,眼前的手掌已经霍得放大,再转眼,他已经近在咫尺。
遂,他夺了她的气息。
强势,霸道,不容挣扎。
“除了春桃,还有远在容府的母亲,我没有旁的亲人,可你……就真的不怕灭九族!”
在冷宫的时候,他恣意妄为也就算了,现在她是皇上的宠后,此处更是大夏的皇后寝宫,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别说皇权威严,就只是国法就绝难容!
覆在她身子下的男人一顿。
已然低喘的呼吸没一会儿也恢复了平静。
他撑起身子,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