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愣愣的看着清秋的小手往自己的额头探过来,喉咙里的气息就愣愣的窒在嘴里不上不下。知道清秋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的额头上,石头才倏的如梦初醒。
刚要躲开,一道疾声已经迸过来。
“清秋,你干什么!”
清秋一怔。
石头也像是被扎了下,猛地蹦到一边。
药铺门口。
一个身影挡了大部分的阳光,铺子里,清秋和石头愣愣的看着那人,尤其是石头,手脚像是立刻就被束缚住,连摆都不知道往哪儿摆,脑门上也瞬间汗湿了一片,“苏,苏大夫!”
不同于石头的怔愣,清秋蹦跳着就过去接父亲肩膀上的药箱。
“父亲,回来了,累不累!”
“女儿给父亲沏茶,父亲喝什么茶?对了,石头哥哥是来拿药的,这阵子石头哥哥的家人总是生病,刚才清秋还想着石头哥哥是不是把家人带过来,在咱们药铺诊断一下。要不父亲就出诊瞧瞧,要是再没有什么好转的话,那或许就是风水的……”
清秋的话还没说完,苏大夫哼了声,“就是风水的缘故!”
说着,瞪了石头一眼,石头一哆嗦,后退了一步。
“真的吗?”
清秋眼里一亮。转头看向石头,“看,我说的还真是对呢!”
“对了,父亲怎么知道!”
苏大夫坐在铺子当中的椅子上,喝着清秋端过来的茶,睇了石头一眼,“这几个月他家人头疼脑热,腰腹生痛,各种小病都生了个遍了,还不是风水不好?”
“哦!有道理!”
清秋恍然,“只是……”
后面清秋还想说些什么,苏大夫敲了敲桌面,“你拿好药了?”
“哦,对了!”
清秋恍悟,赶紧的转到柜台后面把先前包好的药拿出来,“石头哥哥,给,赶紧去煮吧!应该吃上三副就能痊愈!”
“好,多谢清秋妹妹了!”
石头接过来,讪讪的看了苏大夫一眼,扔下铜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清秋托着下巴,看着石头离开的背影,由衷的赞叹,“石头哥哥真是个好人啊!”
苏大夫在一旁看着清秋的模样,嘴角微不可微的一抽,“清秋啊。”
“什么?”
“像是石头这样的白痴以后也离远点儿!”
半个时辰之后。
埋头在医书里的清秋猛地抬头,双目发亮的看着对面正在整理着药剂的父亲,“我怎么没看出来石头哥哥愚钝?”
苏大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他愚钝了?”
“没有吗?”
苏大夫摇了摇头,“我是说他白痴!”
白痴比愚钝更过分,好不好!
清秋扔下手里的书册,睇着苏大夫。
苏大夫被她的目光盯得受不了,“对了,三七粉没了,你去外面的寻一些过来!”
“父亲这是在避重就轻……”
清秋脱口,还没说完,忽的想到刚才父亲所说的,“父亲要清秋去寻草药?”
苏大夫皱了皱眉,有些后悔,“算了,还是我自己。”
“不行,父亲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女儿现在就去!”
清秋蹦跳着往铺子后面走,刚掀开帘子,又回头调皮的笑,“这次父亲可不能说女儿啊!女儿可是为了咱们平和堂!”
一身的青衣小袍,苏清秋在街头走着,路上遇到认识的,互相拱手,“过年好。”
“清秋又出来买药啊!”
“是啊,伯伯,这天儿冷,出来进去的还是要带上帽子,不然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好好,伯伯知道了!”
“嗯,这才听话!”
一边说着话,苏清秋一边往药材铺过去。
而眼看着那个药材铺子就在眼前,苏清秋正要蹦跳着过去,一个人霍得拦到了她的面前。
“清秋?”
苏清秋一愣,来人蓝衣棉袍,束发青冠。
一看就像是个有身份的。
“你是……”
“请问你家铺子可是平和堂?”
“是啊!请问……”
“我家公子有请。”
来人侧身,让出身后显出的一座车马。
车马上绣着流云的纹路,在京城里,一般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乘坐。
苏清秋眼睛一闪,盯着车马,嘴里说,“可我只是个伙计!”
“无妨,我家公子只是打听一些事!”
“好吧!”
苏清秋应了。
车帘掀开。
苏清秋上了车马,刚要摆出一副恭敬小心的样子,可抬眼看到车马里的人,苏清秋头皮一阵发麻。
“好巧!”苏清秋强撑着讪讪,“巧吗?”
夜凌澈淡淡的哼了声。
苏清秋咬牙,索性也就挺直了身子,“那三钱银子就算了!”
本以为这个小家伙能老实点儿,没想到这头一句就是这话。
夜凌澈眉角一沉,“你还敢提银子!”
“怎么不敢!”
你欠的!
苏清秋想,可嘴里却是不敢这么说,“要是你当时给了那三钱银子,我定当请公子喝茶,那公子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
哈!
还真是个能言善辩的。
夜凌澈扯了下嘴角,“你上了这车马,就没想到什么别的?”
瞬间,苏清秋的后背发凉,她自当是想到了这家是个富贵人家,还以为能给平和堂拉个“买卖”,这谁又知道人家这根本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当即,苏清秋笑的逢迎。
“公子,小的不过就是个伙计,今儿也是奉掌柜之命去药材铺子买药,若是公子不嫌,能不能容小的买完药再计较小的过错?”
顿了顿,苏清秋又补充了句,“公子不知,我家的那个掌柜可是个急性子的,要是小的到时候还不回去,唯恐我家掌柜的会棍棒伺候!小的身子又弱,实在是经受不住啊……”说着,苏清秋低垂下头,举起袖子往自己的脸上擦过去。很是悲切。
夜凌澈的眼睛闪了闪,“掌柜打人?”
“是,没错!”
苏清秋信誓旦旦,刚才她揉了些会儿眼睛,眼眶都泛红了。
夜凌澈拧了拧眉,“小小年纪……”
嗯,嗯!
苏清秋点头。
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可怜,这位公子大人大量就饶过她吧!
何况她才是那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本公子帮你!”
夜凌澈忽的开口。
“啊?”
苏清秋有些回不过神。
刚才她听到什么了?
就这晃神的工夫,夜凌澈已经吩咐外面的人,“去平和堂!”
“啊,不行!”
苏清秋也顾不得这是在车厢里,蹦起来就去拽夜凌澈。
结果一下子碰到了苏清秋的头顶,苏清秋闷哼了声,身子一歪,直直的往夜凌澈的身子下跌过去。
夜凌澈一闪,苏清秋落到车厢里,幸而手疾眼快,苏清秋还是一把拽住了夜凌澈的袖口,“不要!”苏清秋喊,夜凌澈看着跟前那张隐忍着痛楚的惊慌面容,嘴角似有若无的泄出一丝笑意,“不要?”
“对,不要!”
夜凌澈低眉睇着她依旧死死的挂着自己的胳膊,幽幽的说。
“可一般情况下,说‘不要’,就是‘要’!”
苏清秋瞪大了眼睛,“谁?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怎么能混为一谈!”
夜凌澈挑了挑眉。
“不能吗?”
“不能!”
苏清秋再应。
夜凌澈眉眼中泄出一丝笑,手轻抬,落到她的手上。
苏清秋打了个激灵。
她虽然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女子,可被人这样握住自己的手,这还是头一次。
苏清秋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夜凌澈手掌用力,她根本就动不了。
“公,公子。您,您……”
自重之类的话,她说不出,脑袋里也有些乱,只清楚的记得父亲告诉她的那句离那些俊俏的人远一些。
面前的小人儿显然慌乱,小脸儿也通红的厉害。
夜凌澈眼中的戏谑更深,他缓缓凑近了苏清秋。
鼻端,苏清秋身子下淡淡的香气入鼻。
“我,怎么?”
低喃的声音像是蛊惑的罂粟。
苏清秋觉得似乎有什么从她的耳朵边上,沿着脉络往她的心口上蔓延过去。
苏清秋一惊,猛地缩回手。
这次,倒是真的挣脱了。
“没,小的的意思是小的和公子也是萍水相逢,实在是不用公子这般,仗义!”
总算,苏清秋想到了个字眼。
“无妨!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两肋插刀!”夜凌澈神情奕奕。
这根本就是在****的刀。
苏清秋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
默念了几遍“安心”,苏清秋抬头,很是认真的看向夜凌澈,面前的这个人一身的华服流云锦袍,俊美朗目,当真就如书上所说的那种“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的样子,可怎么听着他说的话,还有举动,都有些诡异呢?
心思几转,苏清秋赫然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小心的斟酌着腹中的词汇。
“其实,我们平和堂药铺的掌柜原来还是太医呢,若是公子还有家人有什么急症,掌柜定能手到擒来,价钱也绝对比一般的郎中要实惠的多……”
听着这个小家伙的话,夜凌澈的目光渐渐低沉。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说本公子有病?”
苏清秋讪讪,“如此,公子身出富贵,总不会因为那三钱银子就和小的过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