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元帅!听到这个称呼,楚翎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感觉一瞬间冷汗在额间涔涔而下,大脑是一片完全的空白。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楚翎觉得脑袋简直有千斤重,竭力勉强自己抬起头来,向站在阴影中的那个人笑了一笑:“小女白思卿,见过左副元帅大人。”
完颜宗翰站在楚翎对面,身上甚至还穿着戎装,显然是匆匆而来。他负手望着楚翎,口中发出一阵冷笑:“郡主,近来可好?”
白错水缓缓走上前,明暗在他的脸上交织,令人看不清表情。他开口,语气是一片的平静:“此时战况激烈,左副元帅却千里迢迢深夜赶来此,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完颜宗翰哼了一声,脱下帽子丢到一旁,露出汗津津的发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翎,嘴角别有深意地上翘。
“白国师,听说你前一阵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白错水微微皱了皱眉,颔首道:“左副元帅对此事很感兴趣?”
“哈哈哈!”完颜宗翰放声大笑,笑声令楚翎感到不寒而栗。他转过身笑向白错水道:“国师可确定了这真的是你的女儿?”眼角别有深意地瞟了瞟楚翎,楚翎不禁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
“左副元帅可真是说笑了。”白错水淡淡地道,“思卿的确是我的女儿,这一点老夫怎么会认错呢。”
“哦?”完颜宗翰挑眉,“国师可确定?”
“左副元帅。”白错水抬眼,望着完颜宗翰:“你深夜千里来此,就是为了对老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若是这样,还恕老夫无法奉陪。”
完颜宗翰咧嘴一笑:“国师息怒,粘罕来此,可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猛然转身,两步跨上前捉住楚翎的手腕,大声道:“这个郡主,乃是冒充的!她根本不是国师的女儿!”
房间内静悄悄的,白错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转眼望向楚翎,楚翎努力吞下心中的慌乱,竭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抬头看向完颜宗翰:“左副元帅大人,你这样污蔑小女,到底是何用意?”
“何用意?”完颜宗翰冷笑,手下用力,手腕的剧痛传来,楚翎咬紧牙,保持着脸部表情的镇定。
“郡主,事到如今,还需要我把你们所有的计划当面拆穿吗?”那一声“郡主”叫得讽刺,完颜宗翰似乎是抱着必得的心态,语气中不掩跋扈。
楚翎微微一笑,对完颜宗翰道:“只怕左副元帅大人是想来个先下手为强吧。”不等完颜宗翰反应过来,她转头对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错水道:“爹,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您。原想着若是说出来,怕影响到您和左副元帅大人的关系,现在国家大事为重,就还是让思卿自己吞下这耻辱算了。但是未曾想到今夜左副元帅大人竟想反咬一口来掩盖事实,也就由不得思卿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以免让思卿白蒙了这耻辱,让外人影响了我父女的感情。”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色大变的完颜宗翰,道:“当日思卿仍在东方王爷府中之时,曾遇见左副元帅大人来访。那晚东方王爷为左副元帅大人做寿,原想着并不关思卿的事,正准备回房歇息,却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左副元帅大人。思卿以为大人是喝多了在府中绕迷了路,刚想引他回房,没想到,左副元帅大人却一把捉住我,欲行那不轨之事。思卿百般挣扎,但如何是左副元帅大人的对手!原以为此番命要休矣,幸好东方王爷及时赶到,才使思卿逃得一难。虽然并没有铸成大错,但是清白已有玷辱,思卿本不敢与爹相认,多亏东方王爷在一边纡解,方鼓起勇气来见爹一面。原本思卿想着,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对谁也无益,倒惹爹生气自己伤心,就从此掩口不提,让它烂死在心里也罢。不想左副元帅不但不思反悔,竟还想做这等落井下石的狠毒事情,思卿无法,只得向爹道出实情,相信爹自有主张,不会随意相信那些没有来由的混账话。”
楚翎一番话说的句句清楚,白错水闻言不禁脸色沉了下来,他冷冷地望向完颜宗翰,一字一句道:“左副元帅,小女所说的,可是真的?”
完颜宗翰没想到楚翎如此冷静,竟在他面前反将一军,面上不由地渗出了冷汗,方才想好的话也一下乱了套。此时见白错水如此相问,完颜宗翰只得道:“那日粘罕的确酒喝多了,以为只是东方府的随便一个下人,所以行事莽撞了……”
“酒喝多了?”不等完颜宗翰说完,楚翎便冷笑道:“大人酒喝多了还如此清醒果真难得,都能分得清楚东方王爷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呢!爹,其实那天……”
“住口!”完颜宗翰双眼暴突,一把捏住了楚翎的下颌,用极其寒冷的声音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掐死你!”
“粘罕!”白错水怒喝一声,怒气冲冲地一摔袖子:“你想反了不成!放手!”
完颜宗翰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眯眼望着楚翎因缺氧变得苍白的脸,慢慢放下手,哼笑一声,道:“郡主将当日的事情记得那么真,怎么就没说说,你与东方瑾是什么关系呢?还是郡主故意将它忘了?”
楚翎扶住脖子,俯下身来开始不住地咳嗽,白错水赶紧上去扶住她,一边腾出手来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痛心地递给她。
完颜宗翰冷眼望着这一切,冷笑道:“国师既不相信我说的话,那这一个人的话,总该是真的吧!”说罢,他拍了拍手,随即,一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女人的裙摆。楚翎的慢慢抬起头,视线也随之上移,最后定格在耶律斡里衍那依然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无力地笑一笑,她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那晚,是你。我早该想到你们是一伙的。”
白错水的眉皱得更紧了。“公主?”他望着耶律斡里衍,“你不是应该在东方王爷那儿吗,怎么……”
“白国师,”完颜宗翰负着手,得意洋洋地上前两步:“既然你也知道耶律公主是皇上赏赐给东方瑾的,这些日子她都待在东方府中,你不妨问问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白错水的视线变冷,他转向耶律斡里衍,微微颔首道:“那么公主,你有什么话要告诉老夫吗?”
耶律斡里衍低下头,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削长的脸颊。许久,那悠悠的声线在空气中颤起,划破了各怀心思的寂静。
“思卿郡主,她的确是国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