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渐渐产生了关联,经过分析,上级发现这项任务的指向就是这群深山,虽然我们并不清楚敌人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东西就在这巍峨苍茫的群山中!奇怪的是,日本人似乎也没有多少线索,对于计划的目的地并不明确,因为我们发现,日本人只是在一个大概的范围内反复探查。他们这样兴师动众,不惜动用多条隐蔽的情报线,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呢?
“我们国家刚成立不久,情报机构的活动十分隐蔽,日本人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悄悄进行,这就给了我们宝贵的时间和机会。”吴宏咬了咬下嘴唇,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情况紧急,上级部门马上安排人员前往。当时上级部门派出的,是一名头脑、身手都十分优秀的同志,保密需要,就叫他9号同志吧。9号带着这项特殊的使命,潜入这群山中,进行详细的侦察。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音信。这并不奇怪,我们工作的性质决定了通常无法和机构保持密切的联系,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碰上哪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这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组织在静静地等待他的消息。他是机构中经验丰富的同志,我相信当时上级领导对他充满信心。
“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十分诡异,三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虽然日本方面的情报机构严格保密,但我们仍然能够获得一部分比较核心的消息——你不要管原因。从我们获得的情报来看,日本人并不知道9号同志的潜入,只是在单方面紧张行动。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三个月的时间都显得太长了,这很不正常。不管9号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他很清楚要在第一时间将手头的消息传回组织,这不仅仅是一份任务,同时也是一份使命!”
吴宏顿了一下,眼睛抬了起来,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吴宏的语气有些颤抖,“虽然沈逸之也是机构的上级负责人之一,但他当时并不知道此事,因为保密的需要,另外派出的9号并不是沈逸之的直接下级,所以整件事情他丝毫不清楚。我当然更是一无所知。
“情况变得严重了。9号的直接上级非常焦急,一是担心9号的安危,二当然是目前的任务。责任感让他马上将这种反常情况上报,上级部门当即召开全体会议,商讨此事。
“会议的气氛十分紧张,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以前几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形,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沈逸之第一次听说了整个事件的始末。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条山脉竟然是他当初在石场中做劳工时所在的地方!联系到日本人,他马上想到当年日本人聊天时提到过,这山中有座寺庙。虽然当年他对这消息并没有在意,但现在联系起来细想,他当时就认为这寺庙可能和这次的事件有莫大的关系!”
难道是他?
吴宏说:“沈逸之一想到这点,马上建议再派出一名侦察员去寻找9号,并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开始组织不同意,毕竟已经失踪过一名同志了,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再派出一名过于冒险。沈逸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后,经慎重考虑,上级才采纳沈逸之这个建议。出发前,他叮嘱我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不要轻举妄动,于是我带着双重任务出发了。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为什么吴宏这小子一路神神秘秘的了。不管怎样,至少心中的一个谜团得到了解释,我呼出一口气,感到清爽了很多。
吴宏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只是站在原地又望了望远方的群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注意到他盯着的地方正是刚才给我指出的山路,便想到他刚才说“奇怪”,知道他的思绪又回到那疑问上了。
过了一会儿,吴宏回过头,对我说:“我被派出来之后,先后来过这山里两次,很遗憾,都是一无所获。这次终于有机会接近这里,却碰上这么多古怪的事情,不过好歹……”话没说完,吴宏突然停住了,目光投向我身后。
回过头,我看到老僧出现在寺庙门口,旁边跟着手托茶盘的女儿。老僧老远就呵呵笑着,朗声道:“茶水已经备好,二位却不见了踪影,难道是对我的茶艺不满意?”然后他稍带戏谑地说,“这次大可放心饮用,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和吴宏知道这是玩笑之语,便对老僧笑笑,迎上前去。看来这老僧性格颇为开朗,只一会儿就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了,居然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刚要往大殿走,吴宏却将手一伸,拦住了老僧:“师傅,我有一件事不很明白,还得请教你,万望赐教。”
老僧笑着问:“但说无妨,什么事?”
吴宏轻轻地问:“既然这方巾是珍贵的地图,你必然小心保存,又怎么会落到我们遇到的那和尚手中呢?”
我一听这话很是担心,怕老僧又生杀机。谁想老僧听完之后,面露困惑,似乎也十分不解。他失去了笑容,捋着花白的胡须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方巾我一直存放在侧房内,并没有人动过,要不是今天看到你拿出它,我还不知道它已不在寺中呢。”
吴宏说:“这就奇怪了,你老人家与女儿整日长住在寺庙之中,怎么会丢失方巾呢?莫不是我们来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寺庙?”
老僧摆手道:“断不可能,如果有别人来过寺中,我定然知道。别看你二人寻得这里不费工夫,如果没有地图这地方非常难找,山路曲折、庙门狭小,旁有大树遮蔽,山峦覆盖,要顺利到达这里也是一桩难事。除非……”突然他神色变了,很明显想起了什么。
吴宏当然也看到了,老僧讲话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他赶紧问了一句:“师傅,怎么了?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来过?”
老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听到吴宏的话,他的手扯住胡须不再动弹,只是皱着眉头紧张地思考,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啊……”
我看情况不对,不等吴宏开口,声音提高了八度,急忙问老僧:“师傅,怎么了?你想起了什么?”
老僧一惊,抬眼看我的时候还是一脸困惑,看来还没缓过神来,他迟疑地说:“不可能啊……难道是他?”
我和吴宏一听就知道有眉目了,齐声问道:“是谁?”
老僧看了我们一眼,脸上全是困惑。吴宏语气轻缓地说:“师傅,你说出来我们听听,大家探讨一下说不定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
老僧听了他的话,似乎真的定下心来说:“不瞒你们,我这里是来过一个人。此人是山下村庄里的一个小伙子,名叫罗耀宗,正直和善,懂事明理。我这庙中虽然能种些果菜,聊以果腹,但油盐酱醋却没有办法解决,幸亏他隔段时间上山给我送些,同时补齐日用品,我父女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老僧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认识耀宗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来寺中都是送了东西,略微聊几句就告辞离开,几乎没有进过大殿,更不可能有机会将我方巾取走。何况凭我对他的了解,这人不是猥琐腌臜之徒,不至于干这偷盗之事啊!”
我和吴宏对视一眼,心想你老人家的眼光我们可不敢苟同,刚才还把我们当日本人呢,难说不被这人糊弄。吴宏没有给老僧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抓住话头问道:“师傅,你刚才说这寺庙隐蔽偏僻,很难找到,他又是怎么知道寺庙所在的呢?”
老僧听了倒不意外,他指指外面的山峦说:“说来话长,我当年无意中救过耀宗一命,于这乱石之间把他搀到这里,休息了几天,此后他知恩图报,便有了方便我之事。我这里人迹罕至,没有施主祈福,所以也没有什么香火钱。他并不图财,每次都是无偿接济,山路曲折,他每次上山都得徒步行走很长时间,都是自备饮水干粮,虽然并不频繁,但这几月一次也够他受的了。这点让我很是感动。”
吴宏点点头。突然,他拍了一下脑袋,对老僧说:“师傅,我们先不要妄下断言,你去看看你的方巾是否还在侧房,说不定这方巾不止一块呢。”
老僧一听,精神一振,不顾肩膀疼痛,疾步向侧房走去,我赶忙上前搀扶,吴宏也紧跟其后,一同来到侧房。
老僧进了房间,直直地盯着案桌,伸手到桌底下一摸,然后一扣,便把一个小小的木盒托在手中拿了出来。老僧把木盒慢慢打开,一块一模一样的方巾露了出来。
我赶紧回头去看吴宏,只见他正从口袋中掏出我们捡到的方巾,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吴宏说对了。
竟然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方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