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沉默的,沉默的还有南巢的大军。
他们在等待着冲锋的号角,只要大帐中帅旗升起,他们手中的长刀就要斩向后叶的人们,他们身下的战马就会踏平整个后叶的土地。
南巢的陛下,软弱的陛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夺回后叶的控制权,只有控制了那里才有可能保证南巢的安危。他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没有了后叶。大商的军队随时可以将他们的南巢的王庭碾碎。
战争是要死人的,要是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最好。徐定语还在等待最后兵不血刃的机会,他也不想后叶血流成河。一旦战争开始,无论是后叶的军队还是百姓都会流血,当然他还有私心。
金帐还是安静的,徐定语也是安静的,作为南巢的统帅,现在他需要安静。
.....
听涛阁后面的湖水安静着,鱼儿们还在欢腾,人类血液的味道很好。
后叶皇宫的后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神骏的马儿已经有些发抖,背雨水淋湿的鬃毛,根根竖起,时不时想打个喷鼻却无法发声。缰绳紧紧的拴在车厢的柱子之上,没有解开缰绳之前,它是不自由的,想要奔出去的马蹄也老老实实的顿在那里,车厢中也是一片的死寂,他们也在等待着前方的战斗。
没有人知道谁在这马车之中,只是车夫是一个精壮的汉子,闭目坐在车辕之上,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听涛阁的方向,这名汉子看上去很普通,然而他却是后叶城中目前为止,权力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没有官职,没有官袍,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却是后叶城权力的象征,因为他就是帝后的代表。
他不停的摸着自己的气海穴附近,好似那里有些东西是那么的不安。
他的身体之上已经被刚才的春雨湿透,纵被冰凉春雨淋的浑身湿透,也不敢坐进车厢避雨,微弯着腰老实坐在车辕之上,态度格外谦卑。
他坐在那里,停着风中传来的刀声,惨叫声,眉头也紧皱起来,弯着腰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来人是当年南巢的史开朝,看样子他已经进入了剑圣的境界,现在局面有些棘手…”
车厢的一个女人咳嗽了两声,淡然说道:“史开朝不过是南巢的叛徒,即便是他现在境界到了剑圣,没有道修在一旁,三位国师大人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他。”
车厢中的女人便是现在后叶一手遮天的帝后,帝后有着自己的信心,她相信国师。
数百名后叶军士不断地朝着听涛阁聚结着,他们是奉命而来,帝后的命令是他们不得不听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只知道是强悍的修行者。
一刀能够将数十人斩下的修行者。
看着胸口流血的近卫们,终于有了胆寒的感觉,史开朝的刀从他们的胸口划过,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他们连史开朝的身边三尺的距离都没有接近,自己的手断,胸前开花,刀影从胸前划过,带起一蓬血花他们的心脏已经被刀气所破,在强悍的人心脏被破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近卫们倒下,直直地倒下。脚踏着这些人的尸体,史开朝平静前行,看着身前的木炙笔直的前行而去。身上青衫原本被雨水打湿,汗渍流下来,完全贴在了身体之上。
看上去很是狼狈,他也应该狼狈,那一刀他展现了他的实力,也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和心神。然而他向前的脚步却依旧稳定而又挺拔,就像路旁的青松一样。
来自皇宫的近卫们看着夜色中行来的中年男子,就好似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一个温文尔雅满脸笑容,还在不断对着自己清热的打招呼的恶魔。他手中的刀,就是恶魔的利爪,只要利爪微微的一动,就会有光芒闪耀而过,这些光芒可以随意地将他们撕裂成碎片。
他们不敢再停留,史开朝的刀已经破了他们的胆,没胆的人当然也不敢挡路。他们变成了好狗,好狗是不挡路的,满心震骇的他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夹着自己的尾巴,摇摆了两下,放下自己手中的刀逃走。
也只有逃走,不逃就是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国师不是后叶人,他们也没有必要为着一个不是后叶人的国师拼命。就想他们对面的那些巡夜的军士一样,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想动。
对手是一个修行者,他们动也是白动,而且动就是死,没有人愿意去死。
国师木炙也没有像要去阻止这些像要逃走的近卫,他也没必要去阻止,看门的狗要是被吓破了胆留下也没有多少意思。何况这些人已经帮助自己探明白了来者的修为,这一切已经足够。
史开朝开始向前走,去杀要杀的人。
列云沉默跟着史开朝,躲在他的身后躲在他的背影中,向前走去。他右手紧握住狼头刀的刀柄,雪亮的刀身也躲在阴影之中。从始至终他没有出过一刀,刀一直藏在阴影中。他是史开朝的后背,现在在完成一个后背正在做的事情,不是他不想出刀,对付这些人也没有理由要出刀,他只是在关系着躲藏在暗处的那些偷袭者,或者是黑夜里的箭矢。
这一切都没有来,因为国师们根本不知道今夜有人要来杀他们。因为今天是一个雨夜,没有人愿意在雨夜中杀人,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准备。
就像后叶的军队和百姓一样,他们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会改变后叶的历史。
史开朝向前,木炙后退,退入了听涛阁的大门之中。
一步上前,手中的长刀呜咽盘旋着向前,刀身在黑夜中穿行,呼啸着穿过一切的过往。史开朝伸出空着的双手轻推,轻推没有被木叶打开的门。
门被推开,数十名穿着黑色近卫衣衫的近卫们端着弓弩相迎。
史开朝还是冷冷的,表情坚毅冷漠。
听涛阁的二楼上的两人终于已经坐不住了,再坐下去,史开朝便会杀上楼来。那名穿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眉头微蹙,终于还是捡起了地上的画笔。轻轻的摸索着。
近卫们抬着手中的弓弩,没有发射,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命令,木炙也没有下令,下令这些人就得死。近卫们其实也知道,手中的弓弩已经开始颤抖,抖动的比史开朝身前的长刀还要快。
夜风也好似在院落中停止了下来,史开朝看着退在这些人身后的木炙,彼此看着彼此,没有任何人选择抢先动手。
一秒的时间很长,更好似过了一炷香那么长,史开朝的目光越过那群持弩的军士,落在楼间的出现的月白客和持剑的道袍人,淡然说道:“想必你们一位是木驲,一位是杨添竖。”
“看来你对我们很熟悉。”身着月白长衫的握住画笔的木驲,平静回答道。
史开朝看着他有看看他旁边的木炙,收回飞舞的长刀,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问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们,今天才有幸和你们一战。”
“什么人请你来的?”木驲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画笔上一点幽蓝之色开始出现。
史开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唇角微微翘起,看着他说道:“是你们自己请我来的?”
奇怪的回答,世界上没有人会请人来杀自己,后叶的这三位国师们也不会,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不会做这样没道理的事情。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们?”黑色道袍下的杨添竖冷冷的问道,他手中的长剑也开始蜂鸣起来。
史开朝没有回答,回答的是他手中的刀,长刀无痕,已经出手。
他抬起右臂,隔着那些持弩严阵以待的后叶近卫们,手中的长刀直奔道袍的杨添竖而去。
随着长刀呼啸,黑夜中骤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鸣啸,长刀如同闪电一般跨越了两者之间的距离,直奔杨添竖的后颈而去。
杨添竖眼瞳剧缩,握在右手剑柄一抖,那柄已经跃跃欲出的长剑一声清呤震鞘而出,化作一道清光护在自己身前。
史开朝是要第一个对付他,因为他是这三人中最强的一个。说他最强是因为他是一个灵之力的道修,木炙也是个灵之力的道修,但是他的修为是三人中最低的。史开朝的长刀直奔的是杨添竖,杨添竖也认为史开朝要对付的是自己,然而史开朝要第一个杀的人却不是他,而是旁边木驲。
木驲是一个精神力的道修,沉默着,一直警惕注视着周遭的动静,他的神识也锁定在史开朝的刀身之上,他不知道史开朝要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强悍的精神力的神识,却感到一丝丝的不安,手中的画笔也快速地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一个圈,简单的一个圈,却是一道强悍的符,他也是一个神符师。
这个圈便是一刀木符,他姓木,画的也是木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