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已微亮,廊坊驿站里的林浩已不见踪影,至于张旁?听说是个逃奴如今已被东家抓了回去。
在紫芜的轻呼声中幽幽转醒,夏沫才确定自己真的活了过来,只是仍在古代让她有些失落。紫芜哭肿的双眼很是明显,夏沫欲扯了笑容安抚,刚一用力便浑身剧痛。紫芜忙伸手拦了,“姑娘,你千万不要乱动!墨大夫说了你要躺上一天才能起身!”
“墨···大夫?”
“正是在下!”吱呀一声,伴着温润嗓音进来的男子清雅如菊,浅笑倾城。
这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他面容皎洁,气质温润。墨色长发垂于背后只用玄色发带松松绑住。眉如远山,鼻若胆悬,浅浅一笑便叫人如沐春风,欲罢不能。
夏沫偏头微微的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怕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看透自己心里的秘密。
“有劳大夫费神。紫芜快将诊金奉上!”夏沫自见了这位墨大夫便浑身不自在,只想早些打发了他。
墨大夫似有些惊讶夏沫的翻脸不认人,却也没有说什么,对紫芜颔首移步来到床前,查看夏沫的脸色及脉象,见恢复得很好,心下稍安。不欲与其多言,只淡淡说了一句“不宜移动”,便信步出了房门,头都没回。
紫芜忐忑的嘀咕“不会生气了吧?姑娘你也是的,人家大夫医术高长得又好,你还给人家脸色看,昨晚多亏墨大夫呢!”
夏沫撇了一眼,花痴!一句话堵了紫芜的嘴。
“那他和李爷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
在床上躺倒午时,夏沫就叫紫芜收拾东西,准备天黑出城和刘嬷嬷会和。
张旁已交给了林浩,他们二人去了哪里夏沫并不关心。早间刘嬷嬷带着小宝出了县城,与夏沫安排好的人手合到了一处。现在只差她们二人过去了。
夏沫一醒来听紫芜说起昨夜大夫上门诊治的经过,她就知道白衣男子另有所图。不是图财便是图色,很明显是后者,昨日的眼神表现的很清楚,虽没有流露出淫邪之气,却也充满惊艳。
此地不宜久留,她们再待下去就危险了。趁着现在他还没有动作,早早离开的好。
换上了小二买来的粗布麻衣,也没退房,夏沫二人扮了老妪,一前一后出了驿站直奔城门而去。
赶车的魏老头是李瞎子介绍的,人很忠厚,也不多话,车也驾得稳。没了林府眼线,虽然夏沫几人属于老弱病残,一路行车却也自在散漫许多,走了两天才到天京。
天京自是繁华热闹,可惜夏沫不便久留,魏老头的车也要赶回京城,匆匆打听了一些消息,夏沫就叫魏老头送她们去了城外乡下,林府田庄。
乡间的小道多有坑洞,马车行在上头吭吭唧唧的叫唤,与路边的蛙声相印成趣。斜阳懒懒的挂在树梢,将远处大片果园里的花朵染得金灿灿的。田里行间还有很多人忙活着,不远几家农户屋里袅袅的炊烟晃晃悠悠的飘散开去,雨后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瞬间涤尽一身尘埃。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是此等风景了!
下车付了银子,见魏老头驾车离去,夏沫四人步行进了村子。马家村是个不大的村子,村里统共才住了二百多户村民。因此地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天京城里不少大户都在此处置了庄子。
要数最大的还是村子南边那座庄子,听说那家主人将整座山都买了下来,宅子依山而建,很是壮观。又在门前挖了个大湖,搭了座木桥供人出入。
林家的田庄说是不小,却也只是几间青砖大瓦房,在一众‘乡间小别墅群’里很不起眼。在村口问清了地址,夏沫几人在村民好奇友善的注视下来到了林家田庄。
紫芜上前敲门,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从门头出来,见了夏沫几人很是惊讶。“你们找谁?”
“我们是林府大夫人的亲戚,刚从京城过来,婶子先让我们进去,再与你细说。对了,沈大娘在吗?这是沈妈妈的孙子,跟我们一起来的。”紫芜将小宝拉倒那妇人跟前说道。
“宝儿!这是宝儿吗?都这么大了!姨奶奶真是好福气···快!快请进来!”忙开了门让几人进去。“当家的,你快出来!京里来人了···”
进来才发现不大的院子收拾的很整齐,东边一口水井旁摆着大小不一的几个水桶,靠墙放着一排架子,架上晒这些玉米之类的黍物,妇人刚刚正在收拾,上边几屉已空空如也,都在地上的大筐里整齐地码着。
西边应该是厨房,此时正从里面走出一个敦厚的黑脸汉子,见了夏沫几人有些别扭。
“这几位是···”说着赶紧摘了腰间围裙,就着擦了擦手扔进厨房。
妇人白了他一眼,连忙带着夏沫几人进了正房。正房是三间开的大屋子,东西还有两个耳房,此时屋里没有旁人。
夏沫率先坐到了主位上,对一脸局促的夫妻二人说道“我是林家大夫人的娘家侄女,因身子不适到田庄休养。不想路遇歹人,随行的一个林府下人护主尽忠了,派了另一个下人回林府报信,却不想那人舀着银钱一去不返。不得已,我主仆三人只得当些首饰,自己过来。这是老夫人的信物,你二人可以看看。”紫芜接了交到夫妻二人手中。
妇人仔细看了发现却是老夫人之物,相视一眼齐齐跪下,“小人(奴婢)见过表小姐!”
“快起来!”刘嬷嬷上前扶了二人起来,沉声说道“我们姑娘最是心善,你二人只需尽心伺候,赏赐是不会少的!”说着拿了两个荷包一起放进妇人的手里,接着说道“这孩子是沈妈妈求了我们姑娘一道带来的,沈妈妈说孩子交给沈大娘就行了,不知她在不在?”
妇人一听忙回道“我婆婆今年二月份就去了,现在这庄子是我跟我家爷们看着,因还没到上京的月份也不敢随意打扰京里贵人,就先下葬了。你看这···不知我贤哥嫂如今如何了?”
刘嬷嬷看了夏沫一眼,见其颔首便叹了口气语带唏嘘,“沈妈妈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就去了。李贤那孩子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竟从林府跑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怜了这个孩子!至于李贤媳妇,在府里实在顾不过来才同意送孩子出来,看你二人年纪怕是也有孩子了吧?”
夫妻二人苦笑一声,揽了小宝进怀,哽咽说道“如今我们有小宝就够了!”看着也是一对可怜人。
夏沫有意留二人在厅里说话,不多时便了解清楚他们的情况。夫妻二人都姓马,是本村人。年近四十膝下也没有一男半女,在村里很是出名。沈大娘是外面嫁进村里的,年轻时颇有些泼辣性子,对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很是严厉,所以二人有些软弱。
大致了解了情况,马大姐就开始收拾屋子,给夏沫几人腾地方。马大哥回了厨房烧饭,刘嬷嬷进去帮忙。
没有让马大姐把东屋让出来,只要了几条干净被褥,夏沫和紫芜就在西屋住下,刘嬷嬷一人在旁边的耳房里住。西屋虽然没有住人,但并不潮湿,相反还有股桃花香味。转头一看,见窗台上还摆了两盆新开的桃花。
看来马氏夫妇也是很会过日子的人。夏沫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田庄的床不是木制的牙床,而是类似东北的大炕,炕上摆着桌子,炕头有一个大柜盛放衣物。墙边还立着一个木头大柜,柜子不高,上头放了些洗漱用品。索性她们几人东西不多,不多时就收拾好了。
小宝已被马大姐带了过去,夏沫几人也松了口气。在屋里稍稍整理一番,马大姐就站在门口喊她们吃饭。夏沫一笑,多有年代感的生活!
晚膳就在厅里吃的,因为夏沫在又多加了几个菜,满满一桌子的五谷杂粮让马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夫妻二人在门口束手立着,也不敢进屋。夏沫让紫芜去把二人叫进来一起吃,二人死活不同意,返身又跑回了厨房。
用了晚饭,夏沫就回了西屋,一会紫芜端了热水进来,在门口守着让夏沫稍微擦洗了一下。收拾妥当,夏沫就撑不住了,她的脑子嗡嗡乱响,几欲炸开。知道是原主在闹腾,夏沫照着脑袋啪啪两巴掌,拍晕自己就当睡着。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夏沫过得快活似神仙,完全享受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病人待遇。一路的舟车劳顿加上中毒初愈,夏沫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八日才下床。
也许是乡间的水好空气好,吃的也环保,鸡鸭鱼肉一应都是自家养的。这些日子夏沫气色日渐红润起来,紫芜和刘嬷嬷也都放了心。
小宝在村里腼腆几日就恢复本性,一天到晚不着家,马家夫妻却一味宠着,如珠似宝。
这一日已是四月初二,夏沫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就一定要跟着马大姐她们一起到田里转转,刘嬷嬷绷着脸好久才松口,让紫芜带足衣裳一路陪着。
留了刘嬷嬷在家里喂家禽,夏沫终于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