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关离海神圣殿大约有几天船程,这几天里我教了楚腾一些蓝风国礼仪,习俗,约略向他讲解一下蓝风国政局和历史,楚腾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但每逢和楚腾论及政事,一提及焰国皇子提亲之事,楚腾就大骂魏忠和安特,强烈反对我出嫁焰国。
我问其故时,楚腾却说:“要是师父嫁了安特,那么朝中谁人可制魏忠?”
楚腾骗不了我,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我嫁安特,而是根本不想我出嫁。
也许燕南归说得对,我在楚腾心中不只是他的师父这么简单。
又或者,早在他拜我为师之前,我在他心中已经不简单了。
船到达海神圣殿的港口,竟见安特皇子已领一众随从在港口等候。
我见有外宾,不能失礼。
于是命船上随从上岸后左右面对面排成两列,我换了衣服,也着楚腾好好打扮一番。下船时,楚腾随我在两列随从间缓缓步过,走到最末一对随从之间时,就停了下来。
安特知道我在示出蓝风国礼,也不甘示弱,领着身后两列随从走到我前面,左手按于腹前鞠身行礼,道:“公主,你来了。”安特行礼之时,身后随从也跟着行礼。
我见安特示出焰国国礼,也抱拳置于腹前,微微曲膝,身子矮了一下行礼,道:“抱歉,秦姬教皇子久候了。”我行礼之时,身后的楚腾也抱拳鞠身行礼。
安特道:“公主,我是来提出婚事的。”
我道:“我知道了,先入宫再说吧。”
我和安特并辔走在海神圣殿的大街上,随从们前后开路,声势浩大,有不少市民挤到街上看热闹。而楚腾那匹坐骑却被拉到队伍后,混到焰国从骑堆中,他心下正自咒骂不停。
安特轻声道:“小姬,大家才没见两年,刚才竟测验我礼仪来了。”
我道:“小时候我住在你们那里时,克理斯国皇老是投诉你的礼仪学得不好,要我好好的指导你呢。”
安特轻笑道:“小姬,我的礼仪老是学不好呢,你当了我的太子妃之后记着要好好指导我。”
我嗔道:“我一定要嫁你吗?你如想学好礼仪的话就先要戒了乱说话的坏习惯。”
安特笑道:“我这样是乱说话吗?你忘了在八年前你在焰国学成返国当日,我在****之城城楼上牵着你双手,说日后一定要娶你为太子妃,让你成为焰国皇后吗?”
我没好气地道:“天哪,那时你才十三岁,我才十二岁啊。”
安特道:“我安特?阿伯特对所爱之人的誓言绝非纸上谈兵,我今天不就带了大队人马来提亲吗?”阿伯特是焰国皇族姓氏。
我笑道:“纸上谈兵?大队人马?安特皇子,你是来打扙的,还是来提亲?”
安特知道自己用错成语,红着脸道:“小姬,你也知道你们国的成语是多么难缠。”
我微微笑着,一抬头间,原来队伍已到蓝风国皇宫——冰宫。
冰宫大殿上,我,安特以及国师魏忠众大臣立于阶下,宰相凤舞天缺席,而楚腾则留在殿外守候。
魏忠年约四十,长得獐头鼠目,身材矮小,但他玩弄权谋的才能却和他的身高成反比。
魏忠冷冷的盯着我,心中道:秦姬,想不到你还没被骑士帝国的蛮子分了尸啊!
我也回敬他:忠义之士当可得神明庇佑,只怕日后被蛮子分尸的是阁下!
我和魏忠正在针锋相对之时,大臣们各自低声交谈,而安特也趁这机会结识蓝风国官员,以利日后两国邦交。
待卫高声通传,殿后左首的宫门并列走出两名身着整齐,手持仪仗的待卫,仪仗以纯金所制,仗上盘以金龙,龙眼上镶了两颗红钻。
两名待卫分别各执仪仗,步至台阶上金龙盘诘的皇座两旁站定。跟随着这两持仗人的是两列随从,这两列随从在持仗人站定后,就排成一列立于皇座后。
阶下的大臣们看到这场面,也知道谁人要出现了,都止了谈话,恭敬的面向皇座。
在那一列随从都站定之后,那宫门走出一君主模样的人,身穿黑底绣金龙袍子,腰配鲜红镶金线腰带,头上黑帽子前垂着珠串,正是蓝风之国国皇——秦默。
父皇步上台阶,在皇座上缓缓坐定,他的目光在殿上众人面上扫过,当他和我目光相接时,我看到他在珠串后的眸子略现疲惫之色。
父皇见我无恙,微微一笑,道:“小姬,你回来就好了。”
我道:“儿臣是次出游遇上风浪,迟了回国,望父皇恕罪。”有外宾在场,总不能说去骑士帝国是因为神兵吧。
魏忠立时咄咄逼人:“公主是次出游,不知有何得着?”言下之意,讽刺我找不到神兵。
我立时语带讥讽:“得着嘛,就没有;不过,总算增广了见闻,有助建设蓝风国。总比一些只会吠,不会做事的门口狗好。”
魏忠面色一变:“秦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双眼一翻,立时编了个故事:“父皇,儿臣今次出国看到一件趣事:一个骑国的富户养了一只很凶的狗,每有人经过那屋的时候,牠就不停的吠,吓跑了不少人。最初儿臣也给牠吓着了,其后问过附近的人才知道,那狗原来是一只老得连牙也掉光了的狗,只会吠着唬人,根本抓不了贼。”
父皇被我逗得大乐,魏忠差点没给我气死,瞪着我,却又不便发作。
但魏忠很快就平伏,冷笑一声,道:“皇上,姬公主已回国,为两国盟约着想,请立刻替她和安特皇子完婚。”
魏忠话刚说完,殿上不少大臣附和,连安特皇子也微微笑着。
我见师父不在,正处于孤立无援之境,立时使施字诀:“父皇,儿臣刚刚回国,甚感疲倦。加上婚姻之事,儿臣仍要和师父商议,请暂搁数天。”
魏忠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皇上,安特皇子为了等姬公主回国,已耽搁了不少时间。请尽早完婚,以向克理斯国皇表示友好。”
我道:“魏忠,你言下之意是否我不嫁安特皇子,蓝风之国和焰国就从此断交,成为敌国,互相攻伐?”
魏忠面上肌肉一抽,道:“臣并非此意。”
我道:“我国早在三代君主之前已和焰国成为兄弟之邦,永世不动干戈。相信安特皇子也会尊重儿臣对自己终生大事的决定。”这句话是对父皇说的,但说到后来,我已经转头望着安特皇子。
安特会意,对父皇道:“蓝风皇上,安特是次来提亲,是真心想和公主白头偕老,不敢以两国盟约作胁。加上敝国和贵国世代交好,即使公主最终心有他属,敝国又怎会公私不分,和贵国交恶?”说话间瞪着魏忠,怪他离间两国关系。
魏忠还要再说,但父皇叹了口气,止了他说话,对安特道:“安特皇子,并非敝国待慢,而是寡人不希望姬公主婚事成了两国间的矛盾,加上那是公主私事,婚事方面,还待你自己和公主商量吧。”
父皇抬头对殿上所有人道:“众卿听旨,今后姬公主的婚事由她本人决定,朝会上不得再议。起驾!”说着,父皇站起来转身退回内殿,皇座旁的待从们也先后有序的退入内殿,百官行礼相送。
父皇走后,大臣们都转身退出大殿,魏忠临行时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也回他一个鄙夷的微笑。
殿中回复平静,余下我和安特二人。
我叹气道:“安特,谢谢你。”
安特道:“小姬,那魏忠真的嚣张。”
我道:“今天有外宾,他已经收敛了。平日他那种气焰才教人气愤。”
我和安特相对沉默良久,安特才开口:“小姬,你不想嫁给我吗?”
我道:“那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非嫁不可。”
安特道:“为什么,国皇不是把决定权交在你手吗?”
我道:“你刚才也看到魏忠多么嚣张,我和他素来不和。要是我不嫁你,留在蓝风国,日后就有机会当女皇,我豋基之日就是魏忠人头落地之时。因此,他就千方百计地要我嫁到焰国。父皇耳朵软,今天说得斩钉截铁的事,明天就可能反悔。如我不识趣的走上花骄,难道真的要人绑上去不成?”
安特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留在蓝风国,待日后当上皇帝,除了魏忠才论婚嫁。”
我道:“没用的,我今次不嫁,魏忠必会绞尽脑汁出计害我。魏忠手握重兵,又得父皇宠信,师父已经被除了军权,我手上一个士兵也没有,他害死我易如反掌。我连自己性命也保不了,还说什么当皇帝?”
安特沉吟良久,牵着我的手道:“小姬,嫁给我。我会用焰国的炮火保护你。”
安特的手很温暖,把我那颗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安特这只手,竟令我心中莫名的感动,鼻子一酸,眼眶儿也红了。
安特用另一只手轻抚我的秀发,道:“小姬,哭什么?要是魏忠敢加害你的话,我用大炮把他炸成肉泥。”
我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安特轻轻的把我拥进怀里……
此时,殿外传出响声,我立时离开安特怀抱,定睛一看殿外,一个人出现在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