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地下数百米的地下基地此时乱了套了!大半夜的,石壁上的无数字符像是忽然被激活了。字符先是闪烁不定,熔岩般的红光与幽暗如黑石的光交替,整个石壁如奶油遇到热刀般,被字符切割烙印,大到数十吨重的巨石,小到噗噗往下洒的石粉,在一阵阵岩石破裂声里落入汹涌澎湃的地下水脉,闷雷般的轰鸣响彻地下基地。
“谁还在天穹里?”一个壮硕的中年军官大步踏入基地最深处的一间空房间,闷雷般的声音炸响。
“天穹中仍有研究人员十三人。”空房间里忽然如银河般的光芒如星云汇聚,在房间中央汇聚成一三米高的淡蓝色发光球体,星云震荡,温和的拟声发出:“其中重点保护对象有史东来教授。”
“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派人救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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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个身着军装的壮汉在命令下达的第一时间,从石穹大门附近的各个角落涌出,明显形变的乳白色方块一道道光痕流动,方块衔接处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一整个墙面突然就被大水冲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巨石落入水中的巨大响声。
数秒过后,壮汉鱼贯而入,顶着无数的落石与足以把人拍飞的巨浪分散开来搜寻任务目标。
天穹剧变的一瞬间,站在十来米高的金属架子上的史东来,被破碎的如炮弹般发射出来的巨石轰飞,连同巨石一起,落在狂暴汹涌的水中,往日一直开玩笑说厚到足以抵挡子弹的眼镜片在破碎时,飞溅入流血的双瞳。待到洪水退去,史东来在明灭不定的白炽灯光里看了世界最后一眼——半截残躯消失在黑石脚底。
数息之后,最后的人造光消失了,石穹回到无数十万年以来的黑暗境地里。
史东来感觉得到身体里滚烫蓬勃的热流随着血液不断流失,从眼睛,从下半身,还有从贯穿胸口的那根漆红色的铁棍。虽然不是很痛,就像肌肉拉伸过度的感觉,但是胸口冰凉凉的还是不好受。
地下水脉寒冷刺骨的水此时也有些温暖起来,就像躺在席梦思上,脑袋里数十年所记下的所有字符如原子在脑海里碰撞,火花,水雾,尘气,还有一股无形的风……在某一瞬间,杂乱无章的思绪如突然合拍的齿轮,紧紧地咬合,如同天书的字符突然生动起来,意义鲜明起来!
“哈哈哈!”在末日的崩塌里,史东来窥视到了真理的门径,那般梦幻又那般真实,超越一切风景和美丽,仅仅为自己所观赏。
“朝闻道,夕死可矣!”惶杂如蝗灾的思绪安定下来,铺天盖地的蝗虫消失,脑海如湛蓝辽阔的天空。史东来胸腔最后的一口气一松,前一秒神采奕然的瞳孔渐渐黯淡下来。
生命如风中一盏残烛,摇晃不定,明灭不知何时。其中,人的生命尤为脆落,死亡来的那般迅捷突然。活法各种各样,死法归结起来,像是命运里茫茫的一道刀光忽然斩落,灵魂不知何处去,留下一具衰败空乏的身体。
史东来对此倒是看得很淡,生或死都只是躯壳存在的一种状态,唯有精神与知识能够一直流传下去。在吐出最后一口生气之时,史东来感到无比地惋惜与遗憾——为何临时之前才想通?哪怕是多一点时间记录也好啊!
“史教授——”救援人员在付出八人惨死的代价后,终于找到史东来,第一时间就把这个讯息传递了出去——史教授被压在巨石下,有微弱生命体征,无法完整带出!
史东来有些晃神,顶着刺眼的手电强光看了看来人,虚落地笑了:“你们来了~,来个人把我说的记录下来。
救援人员一愣,掏出纸和笔。此时石穹剧变已经渐渐停止,虽然仍不断有核桃大小的石头落下,但是已经砸不死人。地下河里波涛汹涌的水退了回去,一群浑身湿透头破血流甚至耷拉着条胳膊的汉子环绕在一个只余下半截残躯头发花白的老人周围,领头的汉子不停地往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半小时后,史东来把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全都说了一遍,可诡异的是史东来一直没死,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正常。因为怕处理伤口影响思绪逻辑,所以伤口没经过处理,血都没止住,这怎么还活着呢?
这时,医疗队带上最精尖的设备赶到。在冷静判断史教授的伤势之后,准备取下史教授的头颅,尽可能保住其珍贵的大脑。史东来有点惊讶,稍一思考后就同意了。虽然没有关注过基地研究成果给现代医学带来的突破,但是想到脑袋里仍在游走的精美玄奥的符号,就觉得自己应该死不了了。
史东来看着医疗人员匆匆忙忙地准备着,思索着如何把那些奥古晦涩且不断扭曲变幻的字符表述出来,下意识地就想挠一挠头发。手一抬起来就把医疗人员给吓坏了——这手不是也被压在巨石地下了吗?
颜瑜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旋即冷静下来,让人把史教授的左手按住。深呼吸,薄薄的口罩一吸一张,颜瑜打开了手边那口30厘米见方的纯金属手提箱,一张薄薄的黄纸死鱼般躺在里面。
颜瑜脱下手套,取了一把明亮的小手术刀,在大拇指上轻轻划了一道,挤了一滴血滴在黄纸上。在血滴滴在黄纸的一瞬间,如一把尘封千年的宝刀忽然出鞘,空气中剑气纵横,一股股锋锐之意瞬间切碎了箱子。
似有大风忽起,颜瑜衣袍猎猎,两根削葱般的手指捏住了黄纸,对准史教授的锁骨,一纸切了下去。
“呯!”在那道隐约的锋锐之气接触到史东来皮肤的一瞬间,整张黄纸忽然爆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所有人愣住了!
······
轻微的震荡感传来,睡梦中的杨宇眉头一皱,睁开了眼。杨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焦躁地走到阳台。天边泛起鱼肚白,如鳞一般的白云铺在天空,云璧山顶的云海沿着山势倾泻而下,如雪崩一般冲入校区,化作薄雾,学校一时如漂浮在云端的仙境一般,云里雾里的。
昨晚好热啊!杨宇深深呼吸了口雾气,肺腑间的燥热之气消除,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