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平凡的一夜。
翌日清晨,柳绵眠和杨宇如汇入大河的溪流一般汇入来往的人流,照样,柳绵眠绝美的容颜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不过,她本人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关心这些了。一夜的工作使得柳绵眠异常憔悴,苍白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一个小小的背包就压得她泫然欲坠。半倚着杨宇,说不出的疲惫。
杨宇也是有些心疼,毕竟才是十六岁的女孩子,却是一场刺杀漩涡的中心。面对那些莫名想要杀她的人,却表现得那般平静。难以想象她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次猎杀。
无视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一路走回了木屋。
“你去睡一会儿吧。”杨宇实在是有些心疼。一夜没睡,跟何况研究天穹的字符是那般耗神费力的事儿。
柳绵眠摇了摇头,说道:“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杨宇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于是他就这么问了。
“睡着了会做噩梦。”柳绵眠黯淡的瞳孔中闪过深深地恐惧,那是一种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甚至只要想起,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不知道如何来安慰这个半大孩子,杨宇平时睡眠很好,此时也说不出感同身受的话来,只是实在是心疼,于是轻声宽慰道:”那你在沙发上睡吧,如果做噩梦了我叫你。“
柳绵眠眼眶一红,点了点头。相识仅仅两天的两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对彼此有着巨大的信任。杨宇莫名其妙地把柳绵眠归结到需要照顾的小姑娘角色里,而她也把杨宇当成可信赖的人。只能说,缘分吧。
抱了床被子到沙发上,柳绵眠小脸一红,问道:“那你在哪睡?”很显然,狭窄的沙发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更何况重新发育后的杨宇已经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体型’巨大‘的汉子。
“呵,我又不困,只是练得累了,在边上坐一会儿就好了。”杨宇确实不困,只是有点用力过度,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
各自换了身衣服,柳绵眠穿着淡蓝色棉布睡衣钻进了被窝,杨宇则是一身宽松衣服,靠着沙发坐下。不多时,杨宇回头一看,柳绵眠半张小脸埋在被子里,柔柔的一缕青丝搭在额头,白净的皮肤竟有些微微透明。
杨宇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把头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闭目养神。半小时后,杨宇眉头一皱:空调温度怎么这么低!皮肤已经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抬头一看,不低啊这温度。回头看了眼柳绵眠,秀气的眉尖痛苦地拧在了一起,红起来特别好看的小脸也已经白得吓人。包得严严实实的被窝边角,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不停地往外涌,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杨宇瞬间就急了,“绵绵,醒醒!喂!醒醒!”拍了拍她苍白的小脸,手指像是碰到了一块千年寒冰,刹那间指尖传来的寒意把杨宇冻了一个激灵。也顾不得太多了,被子一掀,就好像打开了口千年冰窟,柳绵眠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白皙的皮肤已是冻成了暗紫色。
连忙抱起柳绵眠,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像是贴上了一块烧得赤红的烙铁,杨宇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肉在滋滋的声音中扭曲萎缩,显现出死亡一样的苍白。
把柳绵眠放到浴缸里,腹部和手臂被撕下来一大块苍白松散的皮肤。杨宇眉头一皱,转身打开花洒,调到60度,直接淋到柳绵眠的身上。一股白雾瞬间升起,杨宇稍微接触到的皮肤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发麻失去了知觉,红润的光泽如涣散的逃兵一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先是暗紫色,然后便是鬼一样的苍白。
冰雾!杨宇绕过冰雾,再次拍了拍柳绵眠在痛苦中拧成一团的小脸——还是没醒。恍若陷入到最深沉的噩梦之中。周身彻骨的冰寒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超越死亡的极致痛苦。
再次抱起柳绵眠——这热水器水太小了。抱紧了她,冻僵的双腿被滚动的血液强行唤醒,冲过一片果林,青青的青川平静地流淌着。此时周边无人,杨宇抱着柳绵眠直接跳下河,一股白雾瞬间笼罩了二人。
杨宇闷哼一声,肺部已然被冻伤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伤不比当时跌下山受的伤轻,可是不仅晕不过去,顽强的神经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动静。即使是最温柔的流水,此时也堪比最残酷的刑罚。就好像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切割自己暴露的血肉......
不知过了多久,杨宇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使眼睛流下泪水,疼痛使杨宇知道,自己还活着。怀里的柳绵眠还在沉睡,只是皮肤还有些苍白。不过,很明显,这是皮肤被水泡久了的正常现象。
九月的太阳依然毒辣,周遭的植被耷拉着墨绿色的叶子。杨宇两腿一使劲儿,像是被千万蚂蚁啃噬,肌肉骨头酸软麻辣,难言的无力与痛苦。一步,两步,杨宇一声不吭地走上石滩。光滑的鹅卵石已经被晒得滚烫,杨宇一脚踩上去,发出像烤肉一般的滋滋声。
此时已经没那个精神去注意周围的动静了,多走一步,便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突然,周围一阵草木摇动,一大群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士兵冲了出来,全副武装地围了过来。杨宇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选择在这时候动手吗?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只是凭借现在的状态,杨宇觉得自己很难逃得出去。
弯腰,把依然昏迷不醒的柳绵眠轻轻地放在地上,冰冷的眼睛吞吐着择人而噬的杀气。心念一动,居然感受不到永远潜藏在地底下的黑山尺,心头的阴影更加浓重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冰冷地打量着慢慢围过来的士兵,在深邃的阴影中,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道慑人的竖线。
河对岸的乱石滩,起码有不下20人的武装人员。逃,是逃不出去了,只要自己一动,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射成筛子,即使他们的目的是活捉自己。
原本,普通枪支弹药对杨宇并无太大作用,杨宇能够轻松估计周围一切的威胁程度。但现在,它们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威胁。
杨宇深吸一口气,如破旧的风箱为这具残破的身躯注入澎湃的力量。已经无所谓恐惧了,要么杀出去,要么死在这。绝对不会有第三种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