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天气难得不见炎热,皇后在御花园的清逸轩设了宴,傅贵妃也和子衿一同去了,两人还没到清逸轩,便听见轩内传来阵阵女子的笑声,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站在皇后不远处,背对着贵妃和子衿像是在给众人讲了什么,逗得一众人笑语连连好不欢欣。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傅贵妃笑着踏进了清逸轩,对着皇后轻曲膝盖福了福身子,子衿跟着傅贵妃一块儿给皇后见了礼,便听皇后笑吟吟的让她们起了身,让傅贵妃坐到了自己左右下侧的椅子上,子衿也站在了傅贵妃下首的椅子旁。
待轩内的众人皆是起身又向贵妃行了礼,傅贵妃道了声儿“都起来吧”,众人才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下,子衿也才入了座。刚一入座傅贵妃却是早已打量了周围一圈的人,除了宫中的妃嫔,还坐了不少的大臣夫人,身边皆是带了一个小姐,年纪都是约莫十五六的样子,傅贵妃心中一转,才慢慢的坐在了皇后一旁,面上挂着合宜得体的笑容,浅声问道:“臣妾还没到门口远远儿的就听见大家的笑声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皇后今日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精致的妆容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所说的头疾发作,正黄色的皇后服饰绣着皇后才能用的凤凰暗纹,梳着九天凰髻,戴着皇后的后冠,只是不是正装时所用的那样,这顶冠简约了一些,却也是显得庄重和尊贵。皇后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没有开口,倒是皇后一旁的嘉昭仪笑着道:“娘娘您可来了,这不是这些天儿热的不成样子了,今日难得凉爽一阵,皇后娘娘便叫了臣妾们来说笑一番,这周侍郎家的女儿倒是个有趣的人儿,刚刚正说了一个笑话儿,大家伙都觉得有趣的紧呢!”
子衿随着贵妃的视线也是打量了一番方才在轩外看见背对着她们的女子,约莫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对襟小纱,白色的百褶裙,裙上面用浅金色的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菊花,绽放在裙间很是别致。那女子梳着玲珑髻,带着一头也是菊花式样的头面,那支鎏金琉璃菊花簪却是尤为惹人注目,女子模样倒是清秀可人,白皙的脸蛋,乌黑的秀发,加上那秀挺的鼻子倒是更添了几分美丽。
见因为嘉昭仪的话而让贵妃和子衿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女子也不害怕,只是微微上前半步低垂头,屈膝又给贵妃行了一礼:“臣女周月舒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这是宫中的礼仪,她这样很是大方得体,既不显得张扬也不会太过谦卑。
贵妃美丽的眼膜扬了扬,见此女的礼仪甚是周到,便转头看向皇后,眼中带笑道:“哦?原来这就是周大人家的千金,皇后娘娘您看看,这周小姐也是十分懂得宫中的规矩,不错不错。”
皇后也是一笑,很是高兴的样子:“妹妹说的正是,周家不愧是书香世家,礼仪十分周到。”
一旁年约三十多的妇人,容貌与周小姐相仿,听见了皇后如此一说也是上前了一步,站在周小姐身边屈膝道:“臣妇谢皇后娘娘谬赞,”又微微转了转身子,也是朝傅贵妃一福“谢贵妃娘娘谬赞。”
“周夫人起来吧,今儿个这里都是我们后宫中的一众妇人,就无须如此多礼了。”皇后虚抬了抬手,笑着道。
“谢皇后娘娘。”周夫人这才站起了身,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周小姐也是跟着母亲往返退了一步,微微站在自己母亲身后半步。皇后见此,嘴角轻轻上扬:不错,很是懂礼。
“臣妾瞧着这轩中还有几位小姐很是有些眼生呢。”傅贵妃接过春意送上的碧螺春,轻轻拨了拨茶盅盖子,又放在了一旁的红木桌上才笑着道。
“贵妃娘娘这眼睛真真儿是伶俐,这才刚坐下,就看分明了。原是今日天气不错,皇后娘娘便也召了几位命妇带了各家的小姐入宫,跟臣妾们见上一件,也是一众同乐吧。”嘉昭仪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脸上依然挂着淡然合体的笑容,便转头话家常似的对贵妃回了一句。
“还是皇后娘娘好心思,这来了些年轻的小姐跟我们这些老人儿说说笑笑,倒是有趣的多了,瞧瞧这几位小姐,倒真真儿都是花一般的人儿,臣妾看了也是心里高兴呢。”傅贵妃却是看也不看嘉昭仪,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光又扫向了另外几位小姐。
正打量间,便听轩外皇后身边伺候的李嬷嬷笑着进来道:“皇后娘娘,您说这真是凑巧了,三公子刚从皇上那里请安,皇上让来给您送样东西呢。”
皇后笑了一笑道:“他倒是赶得巧,叫他进来吧。”皇后说完又看了看轩中众人,又是笑了笑道:“本宫这三弟自小便是太后养在身边,这宫里的众位妹妹也是常见,本宫也就不拒着这个礼了。”
外男进宫本就是应小心谨慎,只是这萧三公子却不同于一般人,自小便跟着皇后一块由太后抚养。虽是皇帝赐了宫外的宅邸,太后却是放心不下,常常指了他进宫陪伴,也常赐他在后宫最僻静的凌云阁过夜。皇帝对这个小舅子也是十分上心和喜爱,对太后这般安排虽是不合规矩,却并未反对过。因此宫中家宴等,进宫早的嫔妃也是常见。只是子衿进宫时日尚短,却并未见过,对皇后如此有些不合规矩的安排却是有些不解。
傅贵妃闻言却是嘴角有丝嘲讽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即又挂上了平时的笑容,子衿在一旁却是有些拘束,自己进宫的晚,却是没有见过这位萧三公子的,在宫中与外男相见,却也是第一次了,很有些不自在。
李嬷嬷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公子,一身的白色衣衫,衣袖和袍边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他的步子迈的十分闲适,很是优雅和尊贵。墨黑的银色用发冠束起,腰带上的流苏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子衿微微低头,却也是悄悄打量,心中也是一叹:好俊的人!
自家兄长的容貌在京城中已是翘楚,再见这位萧三公子,却是也是比不上了。面若冠玉,吸引住了在场的众人,白玉无瑕,绝世无双,便是形容这样的人吧,如同星月间最亮的那轮明月,月光幽淡,却是更为耀眼。
他就那样漫不经心的随意而来,上前给皇后行了礼,声音低沉柔雅,很是符合他的外表,让人更为觉得难得。他和皇后长相其实并不很相似,却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让人不由得的地下了头。
萧子澈不同于自家二哥傅少临的温文尔雅,也不似方靖轩那样的英气勃发,只是在他的身上却融合了一种儒雅与大气,这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气质,那种微妙的却是十分吸引人的气质,而这,也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能见的。
萧子澈的名字子衿自然也是听过的,当今皇后的嫡亲弟弟,镇远大将军唯一的嫡子,也是太后唯一的嫡亲侄子。因自小皇后和萧子澈的母亲逝世的早,大将军萧霆忙于战事无暇照顾,太后便把这双姐弟接到了身边亲自抚育,姐弟二人与当今皇上自小一块长大,不可谓是尊贵无比的。再者京中也是早已传闻这位萧三公子惊才绝艳,绝世无双。只是见过之人少之又少,更是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笼纱。
堂中几位大臣家的小姐,自然也是听过萧子澈的传闻的,所以在他进来后都是低头悄悄打量,这一打量,脸颊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悄悄浮上了红晕。本朝民风较为开放,时常在宫外一些大臣家中也会设宴,男子和女子在宴中相见也是常事,几位大家小姐也并不十分拘束,只是对这样一位美男子,对传闻中那样的一个萧家三公子,实话很难让人不偷偷瞧上两眼,即使是看看,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想来,这一面,萧家三公子会成为不知多少京城闺秀们的春闺梦里人了。
皇后见此也是并未多言,只是语中带笑道:“子澈今日怎么进宫了,也没派个人来本宫这里说一声,倒是皇上让你赶了个巧,本宫正和众位娘娘歇凉小聚。”
萧子澈目不斜视,只是嘴角有些些微的弧度,透露出一丝无奈的味道,却很快的又隐没了下去,淡然回道:“皇上正是知道娘娘在此设宴,便着了臣送了些字画供诸位娘娘赏玩。”
他的语气淡然而飘逸,很是让人觉得舒服,子衿不自禁的抬头看了一眼,却是见他也正好望了过来,漆黑温润的眸子中却是有一丝子衿不懂的笑意和很奇怪的了然,似笑非笑,深邃难懂。这一眼让子衿心中突然觉得被重重撞了一下,连忙的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