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中,一片和融之象。
贵妃和子衿看着傅少临手足无绰抱着小皇子的滑稽模样,都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一旁的两个乳母嬷嬷皆是伸着双手一左一右的跟着傅少临,片刻眼睛也离不开在傅少临手中的小皇子,皆是满脸的焦急。
终于是春意忍着笑意的上前一步从傅少临手中接过了小皇子:“二公子,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这个样子可不要把小皇子摔了吧。”
傅少临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小皇子递给了春意,有些不舍的再看了眼才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细汗。绣着翠竹的衣领被小皇子揪的皱了起来,挽起的袖子也早已被小皇子踢的一高一低,春意将小皇子交给乳母嬷嬷,低头忍着笑为傅少临整理了衣衫,退到了一旁。
傅少临待春意整理好衣衫才无奈的冲着春意笑了一笑,走到一旁净手。
子衿忍俊不禁抽出帕子掩了口,嗤嗤的笑了两声道:“长姐你看看,哥哥这样哪里还有傅家二公子平日的优雅,让那些大家小姐见着了,怕要是再也入不了京中小姐们的梦里了。”
贵妃也是欢喜,拿起玉骨冰丝扇作势拍了子衿肩头一下,也是笑道:“你倒是紧捡着你二哥来打趣了。照本宫看,你就是缺了个二嫂。等你二哥有了他的孩子,自然便熟悉了。”
听贵妃如此一说,子衿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脸正色道:“长姐,适才我跟二哥在御书房门**上皇后了,她也提到了二哥的亲事。”
闻言傅贵妃的笑容也是淡了下去,看了丁重喜一眼,丁重喜轻轻挥手屏退了左右,春意抱着小皇子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只留了丁重喜一人在殿中伺候。
“皇后怎么会突然提到少临的婚事?”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面前的弟妹两人。傅少临净手后才回到贵妃面前坐下,面色平淡,俊脸上波澜不惊:“不过是婚事罢了。”
皇后却是跟子衿对视一眼,子衿将刚才所说的话一一道给了贵妃,贵妃越听面色越加下沉,望向傅少临的目光也是复杂了起来。
见姐妹二人如此,傅少临嘴角微扬淡道:“如今要紧的是你们二人和小皇子,我的亲事,即是皇后想插手,那便随她的意吧,也不过是女人罢了。”
“二哥这话错了。”子衿微微叹了口气,最是女人,才最了解女人。进宫这么些时候,子衿也是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子衿说的对,少临你要记得,后*宫和朝堂从来便是一体。若傅家不在了,皇上便不再需要本宫和子衿,若本宫和子衿在**不能立足,那么傅家在皇上的眼中便也不会再有价值了。”贵妃正色望向自己至亲的弟妹二人,扶持傅家,保护弟妹一直是她心心念念的。
“长姐此事打算如何?皇后若真是有心...”子衿忍不住一问,虽明白哥哥对亲事的不在意,但还是愿傅少临能找到真心相携之人,而不是像长姐,像自己也变成了别人手中,自己手中的棋子。
傅贵妃抬手拨了拨耳畔的珍珠耳坠,沉思片刻才开口淡声道:“傅家的后院还轮不到皇后来插手。”
看向面前的弟妹,想起自己进宫时,那个稚气的弟弟,那个牵着自己衣袖的幼妹亦是长成了如今能与自己相商的成熟,心中一半安慰一半亦是无奈。想要给妹妹一个好的良人,一段她想要的婚约,却是被皇后做了梗。
而弟弟的婚事,决不能让皇后再插手了。
“少临,你的亲事本宫自会和父亲母亲好好斟酌,尽早定下才是真切。若皇后请旨太后或是皇上下旨,让他们萧家的人进了我们傅家的门,怕是日后她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你心中,可有心仪之人?长姐这次定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贵妃边说也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子衿一眼,对这个妹妹,虽然有她进宫自己才真的放心,可是,始终是亏欠了。
傅少临也看了子衿一眼,想起子衿和自己同袍好友方靖轩的天各一方,也是心中不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长姐无需费心,弟弟心中最重只有傅家,不过是婚事,弟弟早已想好,有助傅家的才是好的。如今又了小皇子,长姐和小妹在宫中便是更不容易。”
看向傅少临俊朗的脸庞,淡然的语气,贵妃和子衿也是心中一颤。是了,如今有了景宁,当今皇帝唯一的皇子,傅家就不仅仅是朝中之臣,更是皇戚。皇子的将来,是不能离了依靠的。傅家不够,还需要更多相扶持的人,或者说,是更多能扶持的家族。而联姻,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
兄妹三人用过午膳,才不舍的道了别,各自离去。傅少临随着丁重喜穿过御花园时,正低头想事的傅少临突然听到一阵女子欢笑的声音,抬头时便见一抹紫蓝色撞入眼中,不远处的女子一身紫蓝色,在一片盛开的紫色鸢尾中挂着淡淡的笑意,盈盈而立。
雪肤樱唇,不点而红。长眉入鬓,显得脸上的笑意更为飞扬,插入乌发中的紫玉花簪如同鸢尾盛开在发间,就那样静静站在那片紫色中笑着。
身边的宫女看见傅少临一行停止了笑声,女子回转头时,一阵风刚好扬起了傅少临蓝色的官服的袍角,迎风而立的挺拔身姿让宫女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多看。傅少临俊逸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优雅而俊朗,女子一回头便对上了那双漆黑温润的眸子,心中某处似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傅少临就那样与女子对视,谁都并未上前一步,只是那样遥遥对视。片刻,傅少临转头收回了目光,低声吩咐丁重喜继续带路,离开了那片紫色,也离开了那抹蓝紫到晃眼的身影。
而女子却依然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那抹蓝色官服消失的地方,不知是太阳太耀眼还是太过炙热,垂首时仿佛有一丝晶亮从脸颊旁一闪即逝,不知是泪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