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自己?
子衿对影香的话无法参透,如何做?何时做?都是一概不知,影香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消失了,自己又要如何寻她呢?
子衿悄声回到了阁中,今夜的奇遇,对她来说就像梦一场,可是噩梦在心里扎下了根,她只选择了相信,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场梦,命运的重生吗?也许吧。
心狠,有很多种方式,让自己变的心狠,第一步该怎么做呢?子衿就这样阖眼躺在了床上,可是心中一直清醒的筹划着。
窗外三月的阳光并不能带来一丝温暖,可晕黄的光依旧光肆无忌惮丝丝渗进了雕花的窗台,映着满室的春意。子衿阖眼躺在床上听着依霏和一众奴仆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唤了声依霏。依霏听到子衿醒来,连忙着端来茶水和青盐服侍子衿洗漱。这样忙碌了一阵,子衿用完早膳后,在内堂外的小雅间坐定。
若兰随即奉来了上好的碧螺春:“小主今日看起来好多了,贤妃娘娘那边让人捎了话来,让奴婢转告小主尽管安心休养,傅大人听闻小主好了,也是放下了心来。”若兰一边帮子衿倒着茶,一边轻轻说道。
子衿看着冉冉升起的水汽,轻轻点了点头,又想到自己进宫的原因,本是来助长姐巩固地位的,只是自己一病,也不知现下宫里是怎样的光景,便沉默不言语。
若兰看她这样,了然地微微笑道:“小主不必担心,如今小主的堂妹圣眷正浓,已被皇上封为碧婕妤,贤妃娘娘胎像稳固,皇上很是着紧,更是关怀备至。小主如今大病初愈,清减了许多,贤妃娘娘嘱咐过了,近日内只请小主安心休养即是。”
子衿听闻也慢慢放下心来,她是不想侍寝的,可是为助长姐,为助傅家,她本是已打定心思承恩,哪知突然昏睡月余,竟是错过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傅修竹是子衿父亲庶弟的女儿,自幼跟着子衿和贤妃一同长大,虽美貌不及子衿两姐妹,却是相当秀雅,更难得的是心思细密,颇通诗词,因此傅家在贤妃入宫之时,就有所打算,一切按照秀女的教养方式培养。所以比起子衿来,修竹更适合入宫,这本也是傅家和贤妃的最初打算。谁知天不从人愿,子衿还是进宫了。如今听闻傅修竹受到皇上宠爱,也是巩固了长姐,助益了傅家,子衿也甚为高兴。
正说话间,就听门外一阵喧哗响动,一个俏丽的身影突然映入了眼帘。
“三姐姐,听闻你已经能下床了,妹妹就急急赶来了,今日可好多了吗?”傅修竹笑意盈盈的走进了小雅厅。她今日一身翠色点荷花绣纹的锦衣,披着一层深绿色的薄纱,乌黑的秀发高高拢成望仙髻,插着两只碧玉通透的双连钗,薄纱中隐隐可见一条翡翠镶金丝项链,衬得她的肤色胜雪,恍然一个碧色的仙子。
若兰往门外一望,一个冲冲赶来的小太监收到她警示的眼神,低下了头,他没来得及及时通报,让傅修竹就这样闯了进来,是他的失职。若兰挑眉不语,拉着依霏往后退了两步,向傅修竹行了礼:“奴婢见过婕妤娘娘。”
子衿听闻随即起身向傅修竹行了礼,道:“多谢婕妤娘娘关怀,我已好多了。”
傅修竹上前一步握住了子衿的手,引着子衿落座后,自己也并排而坐道:“姐姐行这样的礼可是生疏了呢。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用如此。现下三姐姐可算是好了,那日听闻姐姐急病,媚儿担心的不知怎么是好,皇后娘娘又不让我来探望姐姐,到现在才得机会来看看三姐姐。”她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子衿一番,眼里满是心疼,接着道:“三姐姐可是遭了大罪,这一病,清减了这样多。”
媚儿是傅修竹的小字,她与子衿是堂姐妹,本就是一家人,如今听她这样自称,子衿也是心中一暖,轻轻道:“还好,多谢妹妹关心了。听闻皇上对妹妹十分宠爱,我这身子怕是还不能得见龙颜,以后傅家就靠妹妹多多帮衬了。”
“我们是傅家的女儿,自是以傅家为重,三姐姐和我此次入宫都是为了同一个原因,媚儿是知道的,三姐姐放心。”傅修竹轻轻拍了拍子衿的手,宽慰道。
傅修竹握着子衿的手,皱了皱眉道:“三姐姐的手这样冷,这三月的天虽说是开春了,奴才们怎么在屋子里也不多点着暖炉?”说毕挑着眉看了看若兰和依霏。
若兰是何等乖觉的人,屋里虽说只点着一个暖炉,倒也是热哄哄的让人微微发汗,怎会还冷?必是碧婕妤有话要私下对子衿说,便对碧婕妤和子衿行了礼道:“是奴婢的不是,刚给小主上了热茶,两位小主先暖暖手,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暖炉。”
傅修竹冲若兰微微颔首,若兰便携着依霏退下了。
见若兰和依霏离去,子衿疑惑道:“妹妹有何事这样慎重,若兰和依霏都是我的心腹。”
傅修竹并没有回答子衿的话,起身轻轻走到门窗边,侧耳听了听,却是听到远离的脚步声后,才放心的走回子衿身边,低语道:“妹妹知道她们都是三姐姐的心腹,可是这一事怕是贤妃娘娘知道了也不好,妹妹受人之托,必得仔细着。”
说罢,傅修竹从左侧内袖内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轻轻放入了子衿的手中。
子衿接过信,心中一震,信封没有署名,可是合着信迎面而来却有淡淡的杜若芬芳,除了他,又有谁会这样爱极杜若?
子衿盯着信半晌,心里许多往事流过。她曾答应过方靖轩,待他战场归来,他娶,她嫁。
可是如今,她已是皇上的嫔妃,再也不能实现他们曾经的约定。这封信,她即使看了又能如何呢。子衿轻轻的抚摸着信,像是抚摸着天底下最珍贵的至宝,泪水慢慢充盈了她美丽的双眸。
方靖轩。这个名字伴着那未完的海誓山盟,子衿拿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心中百转千回。
傅修竹看着子衿霎时苍白的脸庞,也是不好受,作为傅家女,她当然知晓子衿和方轩的青梅竹马之情,不仅如此,方轩也是她母亲娘家的表哥,她自也是希望两人能有好的结果,所以她冒着天大的危险,帮方家表哥递了这封信来。可是递进信来又能怎样呢?现在,真是只能说天意弄人了。
子衿拿着信笺,眼中泛起雾气,信若千斤重,拆了,看了,又能如何?是责备她的变心?还是善体她的无奈?不管怎样,她已然进宫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最后,子衿将未拆开的信小心翼翼的收入了袖中。
傅修竹轻轻摇头,也不知此时到底该如何开口。
子衿低头微微收敛了泪意,抬头对傅修竹道:“多谢妹妹,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还是要让妹妹为难了,能否再帮我递个信出去?”
傅修竹轻轻点点头:“都是自家人,妹妹自当尽力。”
子衿点点头,起身走进了内堂,她在书桌前坐定,提笔想写些什么,却停笔不知该写些什么。
思虑再三,正要下笔,突然一声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在子衿耳边轻语:“当日芙蓉花,今朝断肠草。如今的你还能给他什么承诺呢?你已见过傅家的来日,可想知道他的?”
子衿抬头张望,却无人在旁,影香?是了,是影香吧。
子衿苦涩一笑,轻轻低问:“你既是我,他的来日,只希望和我们傅家一样,我们可以助他安好,就好。”
“那,不如一纸空笺吧。”影香的声音渐远了,子衿心中一怔,一纸空笺?
半晌,子衿拿着一封已用莲烙花印封好的信回到了小雅厅,交到了傅修竹的手上,两人相视无语,傅修竹将信仔细的放进了内袖,宽慰道:“三姐姐放心,我必将此信送到他手中。”
子衿垂下眼眸微微点头。
“我来了也多时了,再不走怕是要让人起疑了,三姐姐好好养着身子,妹妹会再来看望三姐姐的。”傅修竹知子衿此时也不愿多说什么,便起身准备告辞。
“妹妹,万事小心。”私自帮**女眷传递书信本就是不该,何况还是与男人的私信,更是大罪。今日修竹为子衿和方靖轩偷递消息,子衿心中感动不已,更加忧心不已。
傅修竹握住子衿的双手紧了紧,对子衿复又点了点头,劝慰子衿安心。
两人相视不语,一切已在不言中,傅修竹随后起身离去。若兰和依霏在修竹走后接着进了小雅厅,一进门就看见子衿靠坐在窗前,盯着窗外几株稀疏的青梅树陷入了沉思。,
依霏正想开口,却见若兰拉了她袖口轻轻摇头,转头又看了看自家小姐,跟着若兰轻轻的退出了小雅间。
子衿缓缓从袖中拿出那封未开的信,眉头深锁,心中思绪万千。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而如今只是一墙之隔,却只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