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荣嫔的低语,都惊慌的低下了头,贤妃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忽然听见门廊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儿,丁重喜转身一看,见是嘉昭仪和盈婕妤带着人刚好走到了门廊处,不知是否是听见了荣嫔的话,恰好嘉昭仪手中的玉骨丝扇掉在了地上。两人走到贤妃面前行了礼,贤妃微微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又淡声吩咐面前的两个侍卫道:“荣嫔失心疯了,你们上去把荣嫔接下来,带进宫里。”说罢也不看两人,只是转身由着丁重喜搀扶着进了两仪宫的正殿,在正座坐下了,嘉昭仪和盈婕妤跟随其后,也进入正殿,在贤妃左下首的两张太师椅坐下了。
片刻荣嫔被贤妃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扣着手臂押进正殿,荣嫔居然没有一丝的挣扎反抗,两个侍卫也没有该守的君臣礼节,更是对荣嫔没有一丝的尊重和怜惜,完全就是像押解重犯一样的将荣嫔拖进了殿内,随后推倒在了地上。荣嫔跌坐在殿内的地面上,眼神呆滞的望着高高在上坐着主位的贤妃。她发髻散乱,没有了往日的高傲不驯,眼神是那样的涣散,那精致柔美的皎丝蓝纱捧菊长裙就那样松散的穿在身上,连腰间的金缕丝双环佩带都没有系紧,只是胡乱的在腰前栓成了一个结。贤妃居高临下的看着荣嫔,眼中有丝厌恶,缓缓开口道:“荣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这样还像是一宫的主位吗?”
荣嫔像痴呆的少儿般对贤妃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依然眼神涣散的跪坐在地上,双手搅动着那没有系紧的金缕丝双环佩带。嘉昭仪见此,眼中有丝不忍,低斥道:“伺候荣嫔的宫人是哪个?看看,好好的主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太医呢?还不赶紧叫太医过来!”
站在贤妃右手边的丁重喜突然尖声打断嘉昭仪道:“昭仪娘娘和荣嫔娘娘姐妹情深,一时情急想必是忘了规矩,贤妃娘娘奉皇上之命为皇后娘娘协理六宫,昭仪娘娘还是稍安勿躁,贤妃娘娘自当给荣嫔娘娘一个公道。”
听闻此言嘉昭仪突然不再言语,只是抬头看了看贤妃,贤妃拿起手中的丝帕在额头似有若无的擦了擦颊边,并不言语也不看众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依然低头搅弄佩带的荣嫔。
一个着碧绿宫装的丫鬟立即上前跪倒在了贤妃面前,正是刚才在树下呼唤荣嫔的丫鬟,她诺诺应道:“回贤妃娘娘,两位娘娘的话,奴婢陶玉,是荣嫔娘娘的贴身宫女。”
丁重喜挑眉厉声道:“你是怎么伺候荣嫔娘娘的,娘娘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娘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荣嫔娘娘请了太医没有?!”
陶玉只是拼命的磕着头,吞吞吐吐的回话道:“:奴婢,奴婢不敢请太医。”
丁重喜听闻对陶玉呵斥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荣嫔娘娘虽然被禁足,却依然是尊贵的娘娘,是你的主子,你居然敢私自隐瞒娘娘的病情不报?!”
陶玉停止了磕头的动作,神色闪躲,有些诺诺的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只是荣嫔娘娘一直在胡言乱语,已经好些天了,奴婢,奴婢实在不敢请太医来啊!”
贤妃忽然低眉开口道:“为何?荣嫔都胡言乱语些什么?”
陶玉只是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不敢回话。
贤妃向丁重喜微抬了抬手,丁重喜立即遣走了在场的侍卫,只留下了贤妃的两个贴身侍婢,自己也走回了贤妃的右手侧。贤妃扫了一眼一旁椅子上的嘉昭仪和盈婕妤,才悠悠的开口道:“你可以说了。”
陶玉看了看四周,适才有些畏惧的开口道:“荣嫔娘娘她,她一直胡言乱语说杜生是她的**,因为杜生的死所以娘娘她很伤心。”
像是要印证陶玉所说的话一般,一直低头搅弄佩带的荣嫔听见杜生两个字,突然呜咽的哭了起来,喃喃道:“杜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的啊...”
贤妃媚眼突然一凌,急声道:“丁重喜,捂了荣嫔的嘴,本宫看她真是失心疯了!”
丁重喜立即上前掏出怀中的布帕塞住了荣嫔的嘴,贤妃的两个近身侍婢也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荣嫔跪在了贤妃的面前,荣嫔嘴被捂住,只能拼命的摇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嘉昭仪不忍见荣嫔如此被辱,转身想贤妃行了礼开口道:“贤妃娘娘,荣嫔既是是失心疯,也始终是皇上的宫嫔,何况荣嫔看来神志不清,也不知口中之言真假为何,娘娘如此着人捂着荣嫔娘娘的嘴,怕是不妥。”
不待贤妃回话,丁重喜出声道:“昭仪娘娘,正是为着荣嫔娘娘是皇上的宫嫔才得如此啊,要是由着荣嫔娘娘这样胡言秽语,传了出去,怕是会损了皇上的圣誉啊。”
嘉昭仪闻言只得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贤妃媚眼轻扫了嘉昭仪一眼便转头看着面前的陶玉道:“你倒是伶俐,是个知道规矩的。嘉昭仪的话也有理,荣嫔如此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之事也涉及宫中隐晦,”贤妃略微顿了顿,接着缓缓道:“原本兹事体大,本宫一人也做不得主,可惜皇后娘娘头疼旧疾发作,疼痛难耐,此时为此尚不知青红皂白的事儿惊扰了皇后娘娘,怕是不妥。丁重喜,你捂紧了荣嫔的口,不得让她再胡言乱语。春意,你去御医院请卫医女来。”
春意是贤妃从宫外带进来的陪嫁丫鬟,自小被贤妃家中请的武师教导,有些武功底子,气力也比一般的杂事嬷嬷还要大,自小跟着贤妃一同成长,是贤妃的心腹之一。春意本在贤妃身后伺候,听贤妃一吩咐,立即应了话转身往太医院去了。
嘉昭仪听贤妃如是安排,也不便多言了。卫医女是宫中御医院的翘楚,医术甚是了得,只是近年来因着年岁已高,并不轻易走动于**。更重要的是,她是皇上深信之人,既不受命于皇后,也不听令于贤妃,可谓公道。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春意带着一个穿着墨绿色医者袍的妇人回来了。妇人身形略微有些富态,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是已有一些花白了,简单的在脑后绾成了一个单髻,上插一根银质梅花簪子。她步态有些蹒跚,看起来左脚有些不太好使,可是步子却是迈的稳健而坚定,她直直的走近贤妃,目不斜视,在贤妃身前五步之遥的地方,规矩的依次给贤妃,嘉昭仪和盈婕妤见了礼。
贤妃轻道:“今日要卫医女前来,是为**隐秘之事,兹事体大,本宫只得请卫医女走这一遭了。”
卫医女点了点头,回道:“贤妃娘娘言重了,请娘娘吩咐,臣妇自当竭尽全力。”
贤妃对丁重喜微微点头示意,丁重喜就趋步上前,在卫医女身旁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声音不重不轻,却是可以让殿中的几人清楚的听到,既无夸大,也无掩饰。嘉昭仪和盈婕妤都只是静静的听完,并没有任何的意见。
卫医女听完后并无开口,只是转头看了看被捂着嘴反扣着双手跪在殿中的荣嫔,仿佛有片刻的沉思,随即上前仔细看了看荣嫔的面容。荣嫔眼中虽是因泪而红,却有一丝黄色沉淀,卫医女对押着荣嫔的秋思点了点头,秋思立即意会的将荣嫔的一只反送后递到了卫医女的面前,卫医女立即用手搭上了荣嫔的手腕探脉,探过荣嫔双手的脉象,卫医女打开一同带来的医箱,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示意侍卫按住荣嫔的双手后,将银针刺入了荣嫔的神门穴,荣嫔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依然木然着。
只见卫医女片刻后松开了荣嫔的手腕,细细的看了看拔出的银针,上面一层淡淡的墨色,随即收好东西起身后走到贤妃面前行了一礼,道:“禀贤妃娘娘,荣嫔娘娘是长期服用五石散,以致心神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