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沈银河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一沉,握在手上的金卷瞬间铺展开来,四周的藤蔓宛若妖蛇蠢蠢欲动。
“不要妄动,泽天夬对付不了他。”
安圣熙按下他的手腕,低声说道,沈银河眸子沉了沉,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心中却始终压着一股郁闷。
对面的人悠然的走过来,在他们不足十步的地方站定,冰冷的双眼想无波的枯井,看着他们的眼神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视。
“你倒是有几分眼色。”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化不开的阴郁,任何一个听到他声音的人都不会觉得开心。
安圣熙苦笑了一下,她不是有眼色,她是比其他人多几分接触妖兽的经验而已,所以知道不单泽天夬对付不了这只妖兽,就连她拼尽全力也未必对付得了。
“魔尊在此,小女不敢没有眼色。只是不知道堂堂魔尊驾临人界有所为何事?”
一旁的沈银河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每一次当她面临实力强劲的对手时,她说话的方式就会突然变得很古典、很正经、很斯文,就像是披上假面的戏子,遮覆了自己演绎着别人。
但也正是因为她这种古怪的习惯,他们才知道在危机时刻应该做些什么,比如现在…..
“杀你!”
那只妖兽幽幽的说出这两个字,身形一动已经来到安圣熙跟前,他手上寒光凌冽,凝成锋利刀锋,直直刺入安圣熙心腹。
天机一道惊雷宛若惊鸿游龙咆哮而下,妖兽杀人的动作很快,但是那道惊雷的速度更快,他那一刀如不收回迅速后退会灰飞烟灭的只能是他自己。
他迅速后撤,惊雷携着耀眼的光芒落地,发出不甘心的兹兹声,像一条没来得及扑捉猎物的蛇,而原地早已经没有了安圣熙和沈银河的踪影。
青园里两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努力的平复胸前狂跳的心脏,同时忍不住想道:好险!
“安圣熙!”
安央熙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月色下灯火里少年的眼神有莫名的情绪在纠结着,清俊的脸上有焦虑、有隐忍,更多是她看不懂的沉寂。
她放心的同时更多的不安也在涌动着,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错过了什么?她默默的问自己。
恍惚中少年已经来到她跟前,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这是第二次他这样搂着她。
安圣熙自觉不是一个好姐姐,因为这两次的拥抱都是他在表达自己害怕失去的情感,她想让他变得强大,却没有来得及给他更多的安全感,没有好好的经营他们之间的信任。
爱,是悬崖上的花,它虽然坚强但是也脆弱,虽然美丽却也危险。
无论它以何种形式出现!
“央熙,受伤了没?”
她伏在他肩上低声问道。
安央熙摇了摇头。
“没有。”
“对不起!”
她声音低微,浮光掠影的尘埃般。
“什么?”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安央熙注视着她的眼睛,水晶一样的眸子坚定而执着,面对那样的眸子任何人都避开目光。
“为什么不许我出青园?”
安央熙脊背顿时一寒,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风骋驰每一次想要她给出什么解释的时候就是这样,直截了当的看进你灵魂里,毫不退让毫不妥协,看得别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我……是不许任何人出青园!”
安央熙眸子一冷,声音低沉的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许我出青园?”
因为你是我的软肋。
因为我怕你出危险。
可是这些话都不能对他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的答案会比她亲手推开他还要伤人。
她可以伤他,因为他会给她这样的权利,但绝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因为,他是个男孩子。
他说他要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
“因为,青园里有我要保护的人,要看护的东西。你出去帮不了我,而留下却可以帮沈银河。如何合理利用资源,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安央熙眉头一皱,冷冷的看着她。
“什么人?什么东西?”
安圣熙捧起他冰冷的小脸,贴着他的耳际低低地呢喃。
“你觉得这些侍卫资质如何?”
安央熙沉默了一下,实力一般,资质如何倒是看不出来,这里面除了沈银河这个笑面虎关键时刻看起来比较强悍外,其他的人,他只能说不过尔尔。
“傻家伙,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安央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自然知道自己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可是她连身边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他能学到什么?
“你要看护的东西又是什么?”
安圣熙挠了挠眉头,叹了口气,眉眼泛着苦涩的看着他,仿佛解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个嘛,改天让沈银河带你去松园地牢看一下,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指了指不断发出嗡鸣声的结界,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央熙。
“听见了吗?任由它这样下去,今天的青园就会变成记忆里的雪镇!”
生灵涂炭,血流漂橹,活着的一生孤苦,死去的永不瞑目,那样的人间炼狱见过一次已经足够。
安央熙的身体僵了一下,却还是默默的的松开了对她的扼制,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圣熙虽然知道情况危急,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却这么也踏不出转身离去的步子,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央央!”
安央熙抬眼看向她,映入眼的是她清甜微暖的笑容,就像是雪镇遍地的桔梗花,迎风轻拂,渡不了三千劫数,却守得住一世无忧。
“此事一了结,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说完,她转身走了,绯色的衣衫迎着幽蓝寒冰的结界,映红他心里暗淡的期望,燃烧眼中微热的光芒。
沈银河叹了口气,有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万分同情的说道:“小少爷,她教人的方式不是一般的简单粗暴,以往你看到的那只是冰山一角。”
安央熙想起前一段时间她因为好奇沈银河对他们的训练就拿他做实验的事情,他被折磨到全身的骨头都要折断了似的,隐藏在骨缝里的那种隐痛再次默默的翻涌上来,但是刚才那股莫名的烦躁却消失不见了,让他觉得即便被再暴打一顿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实践出真知嘛,武斗当然要实战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青园的结界外,魔尊手中的寒气化作一道刀锋袭上幽蓝结界,结界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不断的延伸、不断的扩展。突然,一道长鞭凌空袭来,暗黑的魔力四散撞击上寒气四溢的刀锋,魔法元素崩裂,火花四溅、流光飞舞。
“魔尊大人,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就来去我的命太说不过去了吧!”
幽蓝结界前,绯红衣衫的女子持鞭而立,精致的眉眼含笑,殷红的唇角微挑,柔弱的好像清风细雨中带着晨露的桔梗花,如果魔尊的手没有因为刚才的对决而隐隐震痛的话,他也许真的会相信她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冷声一声,杀气萦绕,黑云漫布,四周草木枯竭,就连拥有蛟龙内丹巩固的结界都隐隐有退化的趋势。
“你们不是称呼我等为妖兽吗?那么妖和兽要杀人,何须理由!”
安圣熙眉头一皱,这话还真不像是从一只妖兽嘴里说出来的,尤其眼前这一只还是已经修炼到魔尊级别的妖兽。
“没错,就像斩妖除魔是人的本分一样。”
魔尊听到“斩妖除魔“四个字后冰冷的眼神泛起一丝蔑视,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如同扶摇直升的鲲鹏看向蜉蝣般的眼神。
“本分,你尽的了吗?”
寒气四溢,强大的魔力毫无预兆的袭来,安圣熙提升体内所有的法力抵挡却已经被撞飞出去,身体狠狠撞上幽蓝结界,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折断的闷响声,却不敢解开结界分毫,她怕一旦穿越结界魔尊的妖力会随她一同进入青园里。
“安央熙!”
“老大!”
身后安央熙和沈银河惊惧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她背后他们的双手紧紧的贴着青园幽蓝的结界,结界上她因为剧烈撞击而沾染上的血液在幽蓝的结界透视效果下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
“这就是你所谓的本分?”
魔尊走到她身边,双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从结界上提了起来,血液已经分不清是从哪个部位流下来的,只觉得全身****,除了痛就是极端的难以忍受的屈辱。她暗暗地笑了一下,苦中作乐的想道:幸好是红衣,再多的血大概也吓不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