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走上前来睁着闪闪的眸子,关切地问道:“公主,你疼不疼?”
乐清这才转头看着她那清澈的眸子,笑了笑道:“不疼的。”既然她父皇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他不是疼爱这个姐姐吗,那么她就让他好好看看他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这颗珠子是如何被她捏碎的!
百灵听乐清说不疼,这才天真的笑道:“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杜鹃上前戳了一下百灵的额头,道:“你真是傻瓜,哪有那么重的伤还不疼的,那是公主安慰我们的罢了!”
百灵闻言看了看乐清苍白的脸颊,眼睛又红起来,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乐清宽慰道:“杜鹃是在哄你呢,我真不疼,你看,我还能自己坐起来。”说着就撑着手臂要坐起来,但疼痛也随之蔓延起来,疼的乐清冷汗直冒。
“公主快别撑着了,”杜鹃说着走上前来,扶起乐清,对她柔声细语道:“公主我知道你现在在担心红菱姐姐和明月姐姐,昨晚小赵子去看了她俩没事,刚刚陛下发话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公主你先喝药吧!”
“对对,公主喝药要紧,喝了药才好得快。”百灵在一旁抹了一把眼泪道。
乐清看了看闪着泪光的百灵,再看一眼也是眼珠通红的杜鹃,低头一口气将那苦涩的药水喝了下去。既然她这样的疼,还要无言的喝下这样的苦,那么就让姐姐也尝一尝这心疼的滋味,也让她有苦说不出。
原本只想要那个冲撞自己的丫头的命,看来远远还不够,死一个人,远远还不够。她的父皇杀她的人就那么轻松,轮到姐姐的就那样百般踟蹰,既然他不愿杀,那么她就要他不得不杀。
“杜鹃,你去把小赵子喊来,若是明月和红菱回来了,你让她们立刻就来。”乐清喝完了药,吩咐道。
不一会小赵子就进了来,乐清又让百灵和杜鹃退下。
乐清躺在床上淡淡的问道:“我交代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小丫头是刚进宫的莲儿,因为偷了东西被莲香殿的宫人逮到,人赃并获。四公主以不告发为由,将她接进莲香殿,指使了她做了冲撞公主的事,那舍姑姑确如公主所言,是四公主应下给她儿子在宫里某个好差事为条件,应下了这件事,而且小的打听到舍姑姑此人贪财忘义,多年来压榨不少位低的婢女,还逼死过两个莲香殿的小丫头。”小赵子跪在地上道。
乐清闻言冷笑了一下,询问道:“莲儿?哪个莲?那小丫头真的偷东西了吗?”
小赵子看一眼乐清,低着头答道:“莲花的莲,那丫头是栽赃,按照陛下的吩咐人已经被师傅幽禁了。”
“很好!”乐清赞道,说完看了小赵子一眼道:“把莲儿因偷东西被四公主看到,而为保命替四公主办事,陷害我的事传到云翠宫去。等到莲儿死了再将她被莲香殿栽赃嫁祸的事传扬出去,记住要将四皇姐知道她叫莲儿才因嫉恨嫁祸的事传到福公公那里。”
小赵子一一记下,点头道:“小子记下了。”
“嗯。”乐清手指轻轻的划着锦被上的纹路又道:“至于舍姑姑的儿子,让宫外的人把他处理了,做成皇后的人处理的样子,等到莲儿一死的消息传出,就将她儿子被害的消息传给她。那丫头被嫁祸和舍姑姑害人性命的事传播出去后,至于人证物证皆要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这事让你师父去办。”
小赵子点了点头,算作应承。
“你先下去吧!”乐清深吸口气,淡淡地道。
“是!”小赵子答完,退了出去。
内殿里一时沉静之极,只有那烛火的光晕淡淡的铺散开来。
乐清看着那微弱的烛火,凄凉的微笑起来,没想到舅父家为母妃安排的这些人脉,未被母妃所用,却在自己手里开始运作起来。也许这**之中,本没有真情可言。
乐清也不知自己想了多久,好像自从自己再回来,就难得这样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些事情,她一直以为多年来与父皇别离,父皇应该是想念她的,她回来他也该因为这几年的分离,多加疼惜她才是。可是她忘了,所谓想念而来地思念之情可比不上日日朝夕相处下来的日久情深,她和母妃皆是输给了那流逝若水的时间。时间是多么虚无缥缈的所在,可是它埋葬了曾经,改变了这深宫后*庭多少人的真心,也改变了她的……
红菱和明月被放出,两人急急赶回,走入那熟悉的内殿时,就见到了乐清靠在床榻一侧,神游太虚地模样,那橘黄烛光下的小小身影,显得那般纤弱,那样无助而孤单。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那一抹怜惜的神色,二人迅速收回目光,朝着床榻上的人儿走去。
“公主,奴婢们回来了。”二人上前跪倒在地,脆声禀告着。
乐清收回神思,看着跪在榻前的二人,眸光里有点愧色,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红菱和明月对视一眼,躬身告罪道:“奴婢和明月办事不利,还请公主责罚!”
乐清紧了紧手,开口道:“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先起来。这次是我高看了自己,叫你们二人险些送去性命,又要你二人受了一番委屈。”
“公主,奴婢们不委屈。”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的。
乐清看着红菱、明月二人,一时却未再说话。
明月上前道:“公主不可妄自菲薄,陛下这次惩戒奴婢全在陛下心中有公主,陛下是气恼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公主才会降罪奴婢们的。”
“可是他也未全信我身边之人,不仅不信任你们的话,也不信任你们的为人,哼!”乐清恼怒的说道,一掌拍在案榻旁,尤不解气。
红菱赶忙上前执起乐清的手掌查看,劝慰道:“公主何必为奴婢生陛下这样大的气,伤了自身多不值得。”
乐清抽回手掌冷笑一声,语气清冷地说道:“你们是我的人,我要让这后*宫的人知道谁也别想动我的人,就算是父皇也不行。”说着玉手紧紧握起,直捏的指关节都微微泛了白。
红菱不解的问道:“公主您还要……”
“既然苦肉计不成,再来一计又何方。”乐清阴沉沉的说完,抬起清亮的眼眸问道:“我让你去探望雨欣,如何了?”
红菱低声回禀道:“确如公主所言受了伤,是被四公主用金簪戳破了额头,奴婢已经给她送了药。”
抬头看一眼红菱,乐清又问道:“听说你和雨欣原来很熟,为何后来倒断了联系?”
红菱低着头谨慎的说道:“奴婢们的长辈曾经同堂为学,所以奴婢与她少时有过数载同玩同乐,后因她家搬离而断了联系。奴婢和她同期入宫,因机缘巧合下再度重逢,所以彼此欣喜之余也就相互帮衬起来,时间久了也更为熟络。可是后来她入了莲香殿,四公主不允莲香殿宫婢与外殿之人相交,而奴婢也进了华清阁,所以奴婢与她就渐渐生分了。”
“那现在你和她关系又如何了?”乐清说着示意明月去拨亮了红烛。
红菱小心的说道:“奴婢与她彼此本就是无心断绝,如今又因最近几件事,我们的关系又好了些,上次奴婢送过去糕点和她约好以后同甘共苦,还如曾经一样。”
“她就没有起疑过。”乐清转过头盯着红菱的眼睛。
红菱抬起头来,肯定的说道:“没有,因为她在莲香殿虽然身为大丫鬟,但因为云烟之故一直深受四公主误解苛责,也因云烟之故,她在莲香殿也无朋友,过得一直艰难。”
“原来如此!”乐清点了点头,又命明月取来两盒胭脂。
拿过明月呈上的两盒胭脂,乐清淡淡的说道:“这两盒胭脂一会你去送给她,这一盒红梅胭脂,你让她留着自己用。这一盒菱香你亲自去送给云烟,就说是让云烟关照雨欣的,不要让雨欣知道。”
“奴婢知道了。”红菱说着,颤手拿过两盒胭脂。
乐清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地道:“不要怪我心狠,我这也是为了你和她好。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红菱听了,颤抖着跪下道:“奴婢,奴婢全听公主的。”
乐清伸手扶起红菱道:“我这也是为了能让她取代云烟那丫头,只有她成为四皇姐的管事,我才放心啊!”
“嗯!”红菱小声的应了,低下头去。
皇后陪着皇帝回了凤栖宫,心里为今日在七公主那,惠贵嫔说的几句话正自烦闷,而皇帝就在身边,自己不免就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皇帝自然知道皇后为何如此,于是劝慰道:“皇后不必气恼,朕相信莲儿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陛下!”皇后随势跪倒在地,委屈道:“臣妾谢陛下理解莲儿,可是惠妹妹今日所言却是话里有话,臣妾就是担心经此耽搁,此事无事也会变有事了,到时莲儿若被查出个什么,岂不冤枉?”
皇帝上前扶起皇后道:“朕知道你的担忧,朕已经派人将相关人等关起来了,你不必担心她们会被陷害,而且朕也相信惠贵嫔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皇后心里微怔,陛下此举既是防范惠贵嫔也是在防范自己,面上不愿道:“可是陛下,这事一查,岂不是对外人而言,我们这做父母的并不相信莲儿,莲儿岂不受委屈?”
“皇后多虑了。”皇帝看一眼皇后,说道:“此事清儿不是也受了委屈?惠贵嫔也不无道理,现在朕若是杖毙了那滋事丫头,别人反而多加猜测说朕包庇莲儿,若是此事查清,也可还莲儿一个清白你说是不是?”
皇后心里清楚的知道那贱婢敢冲撞七公主,肯定是自己那糊涂女儿指使,这件事她是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的,所以她还想规劝:“可是陛下……”
皇帝拍拍皇后的手道:“皇后不要担忧。”
“陛下,”皇后唤一声皇帝,担忧的说道:“臣妾只是想自从乐清回宫,莲儿接二连三的出事,臣妾担心这一切都是天意,眼看莲儿的婚事将近,臣妾这心里就更不安了。”
皇帝闻言,心里有点不快,面上却未表露出来,而是温言宽慰道:“正因为莲儿的婚期将近,朕才不愿世人误解莲儿,那样对她日后的生活也不好,这件事朕也会下令从速解决的,皇后就不用担心了,今晚朕就歇在此,陪陪你。”
皇后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让步了,于是娇媚一笑,柔柔唤了一声:“陛下。”轻轻附身依靠在怀,事情既已如此,那么她只有再想他法,到时只要那贱婢畏罪死了,死无罪证也就好了,附在皇帝怀里,皇后如此计较一番,好看的眼睛在烛火映衬下,闪烁着妖艳的血光。
这一夜晓风微寒,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