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joney和陆思芊落水失踪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黑鹰社的弟兄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他们生死未卜,你却让我袖手旁观,叫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寒令,我理解,我完全能够理解!”任昊楠摆摆手,让他稍安毋躁,正色地说道,“就好比我现在像个废人一样坐在这里,每一点每一滴的信息都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一样,那种无力无奈的感觉,我又岂能感受不到?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纰漏,我们不能冒险!”
“嗯,那好吧。”答得有些不情不愿,但却无可奈何。
“我相信joney和思芊不会有事的!”任昊楠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严肃和笃定,仿佛他已看到了他们相安无事地站在他的眼前一样。
“是吗?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段寒令的话说得有些自嘲,觉得自己的表现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如任昊楠沉着冷静。
“我相信,相爱的男女面对生死存亡的问题时,绝对比普通人的生存意识要强上百倍!”管天齐和陆思芊彼此相爱,这一点,任昊楠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呕?你的意思是说joney和陆思芊其实是一对情侣?”回想起昨天joney对记者媒体承认陆思芊是他女友的画面,实在看不出他对陆思芊有什么感情。何况joney跟他解释过,那是另有乾坤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爱情是双方的,不是一方说爱就可以爱,另一方说不爱就可以不爱。这需要双方你情我愿,任何一方有不甘不愿,都只能说另一方是单恋、暗恋!”任昊楠说得俨然一副爱情专家,却唬得段寒令一愣一愣,因为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杜蕾蕊。
再聊了一会,段寒令向任昊楠道了声别,离开医院回警局当班去了。
搜救工作仍在进行,黑鹰社的众弟兄沿着瀑布下游的水域,搜了个遍。
又由下游追溯回源头,来回地进行了无数次,就差没拿抽水机抽干河道里的水,掀个底朝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拖得越久,生还的希望就越渺小,这个道理众所周知。
可纵使急得焦头烂额,却仍一筹莫展。
任昊楠待段寒令离开后,便摸索着拔通了史杰的手机,跟他大致讲述了宁晨抢救手术后的近况。
宁晨被宣判成植物人的消息,对于史杰而言,无疑也是一颗炸弹,炸得他的脑袋嘤嘤嗡嗡作响。
想起昨晚深潭里,宁晨怵目惊心的惨状,史杰的心头就泛起疼痛的情绪,不免对鹰王和陆思芊的境遇,开始妄加揣度。
这代表着什么?
宁晨及时得以救治,却仍落得如此悲凉惨痛的结局。
而鹰王呢,至今不见人影,是生是死都还是个未知,叫他如何不担心?
还有陆思芊,那个被自己错恨多日,差点命丧黄泉的女人,虽然如今对她已无恨,但却少不了有些许愧疚。
他不希望她惨遭不测,因为她还年轻!
史杰有些累,整晚通宵达旦,疲于奔波劳顿,搜寻着黑鹰管天齐和陆思芊的下落,紧绷的神经无时不刻不在担心牵挂着,还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虽然这个意外的念头在众人脑中已周旋过无数次,但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将这个假设说出口。
不是担心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众人斥责,而是怕“好的不灵丑的灵”这句俗话,会当真应验,而把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黑鹰管天齐和陆思芊送上不归途。
忙活了一天一宿,初初是为了营救陆思芊,后来却峰回路转变成三人落潭生死未卜而进行搜救。
现在已是翌日清晨,搜救工作却仍毫无进展,众人的表情不免有些恹缠。
话说,管天齐和陆思芊被水流冲向下游后,也不知在哪个路段,幸运地抓到了偷伐树木的工人砍下来通过水路输送而遗漏的一段松树浮木。
全靠这段浮木,让他们疲惫的身心得以暂时休憩。
实在是太累了,由于伤势过重,一时的放松令管天齐在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看着管天齐耷拉着的脑袋,慢慢叭在了浮木上。
陆思芊心疼他却又害怕他会一睡不起,担心他抓不牢浮木会再次落入水中,急得双手隔着浮木拽紧他的双肩,激动地摇着唤着。
“司秋,司秋,你醒醒,不可以睡!不能睡!我命令你,快醒来!要不然,我发誓再也不理你!”
听到陆思芊急切的声音,管天齐头也不抬。
实在太累了,他连支撑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揪了揪眼睑,似睁非睁,似瞅非瞅,虚弱地恳求道,“陆思芊,我好累,真的好累,让我睡一下吧,一下就好!”
陆思芊的心狠狠地痛了,眼底涌上一股热流,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她的双眼,籁籁落下。
这个在她眼里一直冷若冰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却如此的无助和落寞,他该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会有如此的面容?
“不行!司秋,你要坚持住!我们很快就会有救了,我要送你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治伤!很快就会没事了!你不要睡,不可以睡!”
陆思芊嘤嘤的抽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空无一人的江面,显得格外清晰骇人。
管天齐硬生生地被她摇得强撑起耷拉的半边眼睑,佯装生气地命令,声音却显得虚弱无力至极,“陆思芊,不许哭!我还没死!”
呃?
这个时候,为了让她放心安心,他竟强撑着,佯装若无其事地跟她拌嘴?
心,霎时间被一股暖流击过,灼得生疼却又涌上了一丝甜蜜。
痛并快乐着?
悲伤晶莹的泪水,犹如泉涌,止不住地往下流。
陆思芊的抽噎声变得更密,索性放弃,依旧攒紧管天齐的双肩,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他的话并不温柔,却饱含安慰,叫人心痛,陆思芊毫不掩饰地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好痛,心疼着他为她假装出来的若无其事。
看着伤心的泪水滑过陆思芊苍白的脸,管天齐的心揪着痛了。
以前看到她的眼泪,会让他莫名其妙地变得焦躁不安。
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恨她,才会心生不屑和轻蔑,讨厌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讨厌她用泪眼来博取男人的怜惜。
现在想想,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心疼着她的一切。
只是那时,他以为他只是恨她!
恨?
如今连恨的理由都变得微不足道,这一切到头来,竟是他的无理取闹和欲加之罪。
可怜的她从一开始,却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百般折磨,连解释的权利都被他剥夺了。
“我不是说了吗,叫你不许哭?怎么还哭得没完没了?”管天齐放柔了语气,却更显得有气无力。
陆思芊犁花带雨般朝着他嫣然一笑,笑里包含着对他的爱,对他过往种种的释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连连说着,“不哭,不哭,我不哭,瞧我现在不是笑着吗?”
“嗯嗯,这样才对!”趴着浮木,瞥着陆思芊,投了一记赞赏的目光,接着幽幽地说道,“如果遇上我是你今生的劫,我宁愿我们从未相遇!”
“不!不可以!我不允许!”激动的陆思芊使多了一分力攒紧管天齐的双肩,她害怕极了,已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慢慢滑落浮木没入水中。
“我不后悔遇上你!即便是让我死,我也希望换得你重生!”
“陆思芊,记住……别哭!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吃力地憋出了最后一个字,管天齐再也支撑不住,紧紧地盍上了眼睑,跨下了双肩。
陆思芊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松懈后的恹气,管天齐已整个人无力地滑入了水中,沉入水下。
“齐……哥……哥!”突然想起小时候管天齐经常鼓励韩静秋时说的话,陆思芊不禁脱口叫出。
“不可以,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你欺负了我那么久,我还没报仇呢?你怎么可以就离开我?不可以!”潜入水中,陆思芊使劲将管天齐的身体顶出水面,重新搭在浮木上。
不一会儿,圆柱形的松树浮木再次将他抛落了水中。
陆思芊不得不再次重复着之前的一套动作,可这一上一下的来回折腾了不知多少次,陆思芊也累得呛了不知多少口江水,痛苦地“咳……咳”喘着粗气。
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
她拼了全力,却依然挡不住他滑落的身体。
陆思芊仿佛要将这一世的泪都倾出,从管天齐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她为他伤心,她为他痛心。
泪水滑过她凄楚的小脸,“嗒……嗒……”地融入了江水中,一切归于平静。
夜风习习,吹得陆思芊不禁打起激灵来。四下张望,除了沉静宽阔的江面和两岸黑漆漆的影子,纳入眼底的只有一动不动的管天齐。
江水滔滔,却无法记载她的存在,也许只能吞噬他们的存在吧。
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让处在宽阔江水中央的他们,感到无比落寞和绝望。
“司秋,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带你回岸上!”陆思芊含着泪坚定地喃喃自语。
潜入水中,伸直双手,陆思芊迅速将自己身上的长裙脱下。
这个决定刚刚萌起时,她迟迟犹豫着不敢轻易造次,可当她触及到管天齐越来越冰冷的身体,霎时间,她义无返顾地做了。
她说过,为了他,她可以舍弃生命,仅仅脱一件遮羞衣,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