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方向盘的宁晨,把手中的方向盘当成了命运的轮盘,死死地攥着,仿佛一个恍忽就会让命运翻盘。双眼直盯着前方,拼命理清心绪,拼命告诫自己必须清醒,他不能还未见到陆思芊而让自己先出事!
当宁晨赶到玛丽亚医院,陆思芊所在的抢救室仍旧大门紧闭,“抢救中”这三个字在指示灯灯光的影射下,分外刺眼,刺痛了宁晨的双眼,也刺痛了他为她等待煎熬的心!
想不到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找寻的人儿,距离自己竟近得仅仅只是一扇手术门之隔,而这扇门却有可能残酷的变成天人永隔之门!
宁晨的心纠结着,想见而又不敢见的矛盾,让他的心痛并快乐着。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的他,唯有陆思芊,让他一次胜过一次地感觉到孤独、无助和害怕。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当众人见到失魂落魄的宁晨出现在手术室外时,都惊愕于眼前俊逸男孩的六神无主。
任昊楠认出了眼前的宁晨,就是前段时间在爱琴海跟陆思芊纠缠不清的男孩。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他知道陆思芊在里面抢救吗?可他们秘密行动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呢?一堆的问号出现在任昊楠的脑子里。为了陆思芊的事,他的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忐忑不安,他可不想这个男孩再来跟他们纠缠陆思芊的问题。
任昊楠使了个眼色,史杰和几名保镖已站到了宁晨的身后,几个人合力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凌空把宁晨抬起,往走廊的末端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眼前的状况并不似在学校那样,人人见了他宁晨都怕他都会让他三分,可管天齐的这帮保镖却丝毫不被威胁,也丝毫不买他的帐。看着渐渐被人抬离陆思芊存在的地方,他的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
“我不走,我不走,求你们不要把我抬走,我要等着陆思芊平安出来,我要看着她好好地活着,我要让她好好活下去,不要把我带走……”霸道冷酷的恐吓到凄婉哀怨的乞求,这是天和地的区别,怎么一时之间却被宁晨把这天壤之别演绎得如此凄凉?
任昊楠听得愣了,这不正是另一个自己吗?
如果不是深爱陆思芊,又怎会有如此凄惋的声音萦绕?
如果不是真为陆思芊担忧,又怎会有如此倦容?
如果不是真为陆思芊着想,又怎会只求她活着就好?
天!到底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为什么让他们每个人都那么痛苦?爱不是应该甜甜蜜蜜盈满幸福吗?可为什么他们都满身痛楚凄凄哀哀却又不可自拔?
任昊楠背靠着墙壁,心绪浮躁,修长的手指胡乱地插入略显凌乱的黑发中,倏地又双手掩面覆在脸上久久不肯放开。
任昊楠多恨自己的爱莫能助啊,如果可以,他多么愿意走进手术室在她身边陪伴的不是管天齐而是他,他多么希望可以代她去承受这一切的痛和苦!
黑鹰管天齐刚才已换上了隔离服被护士们推进了手术室,并排在陆思芊的手术台旁。护士们开始在他手臂上擦酒精为他消毒,长长的细针管插入了他的手臂动脉中,殷红的血液无声地从他的体内流出,盛在了一个透明的医用专用塑料袋里,一晃一晃地动着,彰显着它的热血澎湃。
瞥过头,管天齐的视线落在了手术台上的陆思芊身上,紧闭的双眼盍上了她美丽的眼眸,苍白无力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安静乖巧得没有一丝生气,犹如抽干了血液的一具干尸,没有了一丝丝活人的气息。氧气罩冰冷无情地罩在她粉嫩的小巧鼻头上,紧抿的双唇看不出对氧气的急需。
视线调往陆思芊千苍百孔的身体上,这一看却震憾得管天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陆思芊全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而这件白色衬衫应该是早上昊楠脱下给她遮体的吧,因为她的衣服昨晚已被自己撕得粉碎了。宽宽的衬衫,让她的身体显得更加娇小玲珑,却也楚楚可怜。
医务人员在她身上一刀一刀地来回割着,处理着血污,却见不到她为疼痛皱一下眉头。
如果没有田睿的事发生,陆思芊的特别早已成功地吸引了自己,因为她跟他的“静秋”相当神似,她有静秋的亲切,有静秋可爱倔强不服输的表情,举手投足间竟跟静秋有着一模一样的神韵。
然,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为什么他们不能平凡地相遇,平静地相处,平常心相待?老天已经从他身边带走了一个韩静秋,正当他以为老天赐了他另一个“韩静秋”时,却为何造化弄人偏偏叫他欲爱不能欲恨亦无力?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临死亡的威胁,管天齐皱起了他英挺的眉宇,眸底竟闪烁着一滴晶莹的泪花。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竟难受得不言而喻。
在莹莹泪光的放大下,毫无生气的陆思芊竟化身为他可爱的小静秋,无助的眼里写着痛苦和悲伤,苦苦地在向他投来求救的讯号。
管天齐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东西硬生生地睹住了,他想发声叫唤他在梦里唤了无数次的人儿,却怎么也叫不出声。他想抬手摸一摸近在咫尺让他无数次想拥入怀的人儿,却举手无力。眼神开始涣散,他看不清静秋的模样了,身体也开始感到困乏,但他仍强撑着双眼努力看着眼前的一切。
医务人员一张张焦急的脸在管天齐的眼前晃悠着,仪表里传来生命垂危拉得直长的“嘟……”的声音,拿着电击器的宋医生命令着护士调好一切数据,电击伏数一校准,宋医生快速地向躺在手术台上的陆思芊心房狠狠地击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仪器里“嘟……”的声音还是拉得老长,没有因为众人的努力而恢复正常生命体“嘀……嘀……”的声音。
“电压调大200伏,再来一次!”
“嘭……嘭……嘭……”电击器一下又一下地击在陆思芊的身上,她的身体被电击得腾空跳离了手术台,尔后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每重复一次电击,这样的画片就得重复一次。剧烈碰撞发出的声响,听在管天齐的耳里,仿佛又狠狠重重地敲了他一记,他的心跟随着死神的一步一步靠近变得异乎恐惧,慢慢被无能为力的哀伤侵噬着,混沌的思绪纠得越发无絮。
护士拿着手帕不断地为宋医生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次比一次间隔的时间短。
“再来!”宋医生一声令下,电击器击下一次。
“再来!”又一次。
“再来!”再一次。
这样循环反复的动作不知做了多少次,当电脑屏幕上终于显示着一起一伏的抛物线画面时,仪器里也同时发出了“嘀……嘀……”声,这无疑是天籁之音,众人为之雀跃。
在听到这声生命体征正常的声音后,管天齐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了,因为血量抽出过多,一时的放松让他累得立即昏阙了过去。
宋医生和众医务人员如释重任,不约而同地重重嘘了口气。
脱下口罩和手套,宋医生吩咐护士把陆思芊推入icu病房,派人手时时守护,有情况马上报告,最后让护士把陷入昏迷的管天齐送去高级病房,帮他输营养液,让他好好休养,便疲惫地向手术室外走去。
手术灯一息,任昊楠和众人便冲到了门口,任昊楠为陆思芊和管天齐担心,众人则为他们的鹰王忧心。
“宋医生,陆思芊怎么样?joney情况怎么样?”见宋医生出来,任昊楠激动地捉住了宋医生的双肩,焦急地问道。在任昊楠高大的身材下,宋医生的身高显得矮了一大截,只能抬起头来望向任昊楠。
“joney情况稳定,只要好好休息,再输些营养液就可以了。至于陆思芊嘛,她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差,加上流血过多,让身体不负重荷,手术是已经成功地做完,但可不可以度过危险期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力了!”宋医生疲惫地将事实告知任昊楠,只见任昊楠听后身体瘫软地跨下了双肩,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什么时候才算度过危险期?”任昊楠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追上宋医生问道。
“十二小时。如果十二小时内没有意外,她就算度过危险期啦。”宋医生真的很累了,语气里尽显疲惫。
“嗯,谢谢你,宋医生。”任昊楠轻轻地扯了一个笑脸,但笑容却没有一丝笑的韵味。
宋医生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转身离去。电话在他转身时响起,是白院长打来的,得知他成功做完手术,打来询问陆思芊的情况。
宋医生真是无奈,怎么全天下的人都在关心陆思芊的生死问题?他不得不回答一个又来一个的询问,唉,可怜的自己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
“晨少!”白院长通完电话,唯唯诺诺地走到坐在院长位置上的宁晨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宋医生说手术很成功,陆思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未度过危险期,如果十二小时内没有意外,她就算顺利度过危险期啦。”
“你最好保证她没事,要不然你们都别想活!”宁晨翘在办公桌的腿显得庸庸懒懒的,但说出的话却如冰刀刺入白院长的心脏,让他禁不住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