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好难过,却欲哭无泪。
赶回了奶奶在唐市的家,陆翎妈妈正抱着遗像发呆,陆思芊走过去抱住了养母,泪水在这一刻狂乱地渲泄。
母女俩抱头痛哭。
“我不是个好女儿,愧为人女。我以为终身不嫁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只要自己乐意,可以洒脱地不去理会世俗人的眼光,却不想让母亲为****了一辈子的心……”
“如果不是我的一意孤行,母亲在老家也不会倍受世人的冷眼,不会听尽旁人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也不会为了跟人理论而摔成了偏瘫……”
“我不配做母亲的女儿,从来就自私自利、自命不凡,全然不屑于他人苦口婆心的劝解,我行我素……”
陆翎悲伤地喃喃自语,数落着过往自己的处处不是,声泪俱下。
字字句句说得哀怨心伤,却听得陆思芊心酸心疼,呜咽着劝解起养母陆翎,“妈妈,您不要太自责,这一切不是您的错。奶奶看到您如此难过,她会心疼的,我也会心疼的。”
“思芊,妈妈心里难受,好难受!就像是被一块大石压在心头,喘息困难。虽然这个结局迟早会来,但当这一刻来临,我还是接受不了。”
“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一直视你为己出,疼爱有加,希望你长大成人,忘掉过去的阴影,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爱情观,我不希望你再走上我的老路。千万不要执迷不悟地守着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这番话让陆思芊听得真切,原来妈妈一直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一直只字不提。
站在一旁的管天齐听了陆翎的话,心里感到不悦,什么叫“执迷不悟地守着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走到她们面前,礼貌地欠了欠身,用略显冰冷的语气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叫管天齐!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没有归期的人’,是韩静秋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也就是陆思芊的未婚夫!”
陆翎抬起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冷傲之气的男子,英俊不凡的外表,不怒而威的强势霸气,让他看起来如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让普通的市井小民望尘莫及。
皱了皱眉头,显出了她的排斥之色,冷淡地回道,“不嫌弃的话,请随便坐吧。我这里庙小,可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你多包涵。”
管天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在排斥他!
但他无所谓,不管她喜不喜欢他,娶韩静秋的决定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
念在她是静秋的养母,念在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他不想跟她计较。
管天齐面不改色,虽然他本就面无表情,没有什么脸色可改,但仍彬彬有礼地应了声,“阿姨太见外了,静秋会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去!”
充分表达了他对陆思芊执意,却只换得陆翎不屑的一瞥,倒也令人尴尬。
“妈妈,您千万别对齐哥哥有成见呀。可能是您还不了解齐哥哥,他这人外冷内热,虽然外表出众容易让人误解,但他绝对不是拈花惹草不知轻重的人。您放心,他对我很好!”
陆思芊怎么能嗅不出空气中的销烟味呢?她想陆翎妈妈一定是担心自己所托非人,所以才出言不逊。
连忙打圆场,只换得陆翎安慰地轻拍她的手背。狭小的空间里,仍是尴尬难堪。
时间已经晚了,但厅内的三人似乎早已忘记了该吃晚餐的事。
直到陆思芊肚子咕噜噜响起来,才打破了沉寂。
“思芊,你跟他……去外边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我这也没准备。”陆翎只用“他”来形容了管天齐的称谓,迟疑了一下,还是尽量平静地让他们外出用餐。
“妈妈您跟我们一起去吧。”真有点恨自己,居然在这种悲伤难过的时候,肚子还很不给力地唱空城计,弄得尴尬至极。
“你们去吧,我没胃口吃。吃完了,去酒店订房,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得去参加遗体告别仪式。”房间没有收拾好,陆翎没有留女儿住下来的理由,更何况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妈妈……”
“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啦,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早点休息,啊?”陆思芊还想说什么,却被养母不耐烦地打断了,只好跟管天齐不舍地走出家门。
“那您自己要多加小心!”临下楼时,还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我会的,去吧!”陆翎没等他们走远,已轻轻关上了门。
一扇门,隔开了母女俩喋喋不休的关切。
走到楼下,随便在附近找了家餐馆点了几个菜,凑合着吃了点,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准备订房休息。
“小姐,给我订一间双人豪华套房。”管天齐冰冷却极赋磁性的好听嗓音在大堂内响起,随即亮出了手中的金卡放在酒店大堂登记处的柜台上。
客服小姐笑容可掬地接过金卡,眼睛里泛着金光,花痴地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极品男,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最重要的多金,光凭他身上的衣着便可以判断出他的品味和财力。
“齐哥哥,订一间不太合适吧……”一旁的陆思芊扯了扯管天齐的衣袖,被客服小姐羡慕到忌妒的目光灼得低下了头,带着点央求地小声说道。
他冷眼扫了扫眼前两个对着自己献媚的客服,然后撇头对着陆思芊浅浅一笑,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有哪可能分房睡的。”
说完还不忘捏了捏陆思芊的小鼻头,如此亲昵暖昧的小动作,更是羡煞了一旁的人,却也让人更嫉妒她的好命。
两个客服小姐不着痕迹地撅了撅嘴,睥睨了陆思芊一眼,眼里尽显不屑和轻蔑。
低眉垂眼,不再反驳,虽然她没有对视着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被敌视的生割感觉还是强烈得令她想要马上逃离此地。
订好房间,拿着房卡匆匆逃往电梯口。
“静秋,走这么快干嘛?”赶上前,管天齐一把拉住陆思芊的手,看着她一脸逃离洪水猛兽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
“是不是想我了?”凑近她的耳畔,他坏坏地笑着说道。
暖昧的湿热呼吸吹在了陆思芊的脖颈处,羞得她瞬间双颊通红,眼睛下意识地瞟了瞟四周围,娇滴滴地反驳了句“哪有”。
他只是笑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一起进了电梯。
上到八楼,将房卡插入门孔里,开门进了去,再将房卡插在入门处的插卡座里,立时整间房灯火通明。
关上门,管天齐冷不丁地转身将她搂进怀中,着实吓了她一跳,紧接着传来他浅浅的责备声,“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俩,我不许你怀疑我的一片真心!”
“嗯,不会。我累了,想洗个热水澡后就睡觉,明天还得……”一想起明天去参加告别仪式,陆思芊的心就沉重起来,眼泪呼之即来。
“好!”刚才的好心情突然被她的几句话从云端生生拉下了地面,管天齐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没了笑容。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夜晚,床上的一对男女虽都紧阖双眼,却谁都没有睡意,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殡仪馆里,被分成一间间小小格间的呈尸房,亲属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对逝者进行遗容告别仪式,围在逝者棺殓旁的亲属们都哭得呼天抢地、泣不成声。
陆思芊、陆翎和管天齐来到殡仪馆,听着周遭传来的悲恸哭泣声和模糊诉说声,无不为之动容,心里压抑着,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生离死别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看着躺在冰棺里穿戴整齐妆容隆重的亲人,陆思芊和陆翎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伤痛,纵声大哭起来,眼泪籁籁流下,平添了凄凉。
几分钟的告别仪式结束,几个工作人员进来欲移走逝者前往火化区,陆翎哭闹着与工作人员争抢起遗体来。
“妈妈……别这样……求您别这样!”陆思芊上前抱住陆翎妈妈的身体,哭着劝慰着。
“奶奶已经去了……生前她已经受尽了世俗的牵绊和病魔的折磨,我们就让她安心地离开吧,了无牵挂地升上天堂……我们应该让她安息,祝她一路走好!”
“思芊……”陆翎悲痛欲绝地大呼一声,回抱住陆思芊,像个无助的孩子伏在陆思芊的肩头伤心地哭泣。
不敢再去看一眼生她养她为她操心一辈子的母亲的遗体,她怕看了便会忍不住不放工作人员把母亲带离。
管天齐站在一侧,皱着眉头面带悲容,只能旁观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点忙也帮不上。实际上,他也真的帮不上。
半个钟的时间不到,工作人员手捧着一个黑色的木盒来到他们面前,核实了身份资料确认无误后,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了陆翎。
这就是她的母亲吗?留下的只有不到0.1立方米的体积!
新一轮的泪水泛滥滚落下面颊,这一次,陆翎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连抽泣都没有,脸上的悲痛沉重之色,让陆思芊看得心痛。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殡仪馆,迷糊懵懂地带着骨灰盒回了家。
出殡安葬的事宜需联系墓园方面的工作人员洽谈,看陆翎的情形,管天齐估计她根本没有心情考虑,索性打电话让人托关系安排好一切。
第二天一早,天空下起了沥沥小雨,似乎连老天都在悲悯逝者的离开,流着眼泪悲情送别。
撑着黑伞,在墓园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家属亲自将逝者的骨灰放下墓坑,然后由工作人员掩土树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