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中毒不浅呢!”身后响起戏谑的声音,段寒令飞速转身,对视上的却是管天齐似笑非笑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冷冽气场。
迎上前,段寒令在他胸口上作势挥了一拳,回以讥讽,“彼此,彼此!”
管天齐的脸色骤然沉下,虽然他的脸上原本就没什么好脸色,但段寒令还是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急忙转移话题,“找到陆思芊没有?”
可问题一出口,段寒令心里便暗暗叫苦,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不禁暗自懊恼。
被管天齐定睛睨视了几秒,段寒令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头,看着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四点三十八分,不禁感叹:时间过得还真慢!
却听得一声低沉黯然的答话,“没有!”这语调怎么感觉怪怪的,让人心酸。
“我还有点事要忙,这里就交给你了,帮我处理!”不想再迎视段寒令审视的目光,管天齐拍了拍他的肩,无奈地将婚宴现场这个烂摊子交由他负责善后。
酷酷地一转身,向停车场迈步走去。
“嗳,我只负责众人安全,可没义务帮你善后啊。”段寒令的大声抗议只换得管天齐头也不回的潇洒摆手,气得他无可奈何。
“小子,记住主动问候你未来的岳母大人!”听到这句话,段寒令顿觉怨气全消了,嘿嘿地朝着管天齐的背影傻笑。
joney终于接受他与杜蕾蕊在一起了,他好兴奋好开心,几乎雀跃得跳起来,回道,“绝对没问题!谢啦!”
管天齐摇了摇头,不禁苦笑:原来,不是幸福不敲门,而是我们下意识地圈定了幸福的模样,拒绝了唾手可得的与心目中的幸福不一样模样的幸福!
也许他不该太执著,不该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既然承认爱上陆思芊,他就应该学会放弃韩静秋!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管天齐在内心暗下决心,既然要真正地做到对陆思芊坦诚布公,首当其冲,他应该卸下对韩静秋的依恋。
想及此,管天齐赶紧掉头,驱车向安墓山墓园驶去。
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直拔过去,听到对方喂了一声,他冷静地用略带下达旨意的口吻,说道,“既然韩静秋尚在人世,我也就没必要再娶韩珊珊。我想说,我是真的很高兴你有言在先!另外,手尾工作……请你清理干净!”
语毕,直接挂了电话,气得电话那头的管夫人裴晴恨不得摔手机,一个劲吼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而车内的管天齐,得意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性感销魂的浅笑,这一次,他的笑,笑进了眸底……
管天齐在柜台办完登记手续,再买了两束白菊,由墓园的管理员领着向墓地走去。
平时的墓园,扫墓的人不多,为了巩固客源,墓园管理的高层领导都要求工作人员做到热情、诚挚招待每一位前来扫墓的客人,并要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必须由管理员带着扫墓者前往目的地。
管理员接过号牌,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要说清明节或死者忌日,纷至沓来有人祭拜,那都没什么大惊小怪,可平日里同一座墓却有几拔人来探望,那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您要去的这个墓地呀,先前有个女孩子来过,刚好也是我接待的。”管理员一边领着管天齐向前走,一边喃喃地说道。
或许他根本无意要说给任何人听,只是看到递到手中的牌号,突然想起了陆思芊伤心欲绝摔倒在地时的情景,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管天齐没有搭腔,这是他一贯的作风,绝不随便与陌生人套近乎。
管理员也没理会他的冷漠,兀自地继续说着。
“我看她很伤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墓里埋的是她什么人,又不敢冒然地问她。不过从她难过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的情形,我估摸着也该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管理员哀伤地自我感慨着,心情有些沉重。
或许是长期工作于这种地方养成的职业病,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找不到人说话,闷了也只能对着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看着照片里的死者,自言自语一番。
看着这整座山头密密麻麻的墓碑,远处的只能看到一点小白点,如此场景,不禁让人心生悲怆。
人死一堆土,脚一蹬,眼一闭,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管天齐苦涩地笑笑,更坚定了他内心的决定。
突然想起什么,管理员的语调一转,恍然若悟地说道,“噢,对了,那个女孩刚开始看到那个小女孩的墓碑时,显得非常激动,还很气愤,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砸了整座墓,但才过几秒钟,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跌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走过去。”再也无法忍受耳边嘤嘤嗡嗡的响声,管天齐毫不客气地冷冷打断。
“这……我……”管理员一脸的茫然,显得很为难。
“我不会投诉你的,就当你已经送到目的地。”冷眼扫了扫已经年纪不小的管天齐,警告着他赶紧离开。
这回他倒也识趣,不问不说转身离去。
就在管天齐拐弯走向通往韩静秋和吴陨芊的墓地时,陆思芊起身从另一个方向往回走,成排成行的坟墓刚好将他们隔开。
百米的距离,竟让他们擦肩而过。
“真有人来过!”看着墓碑前的新鲜白菊,管天齐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却并未深究。
将手里的两束白菊分别放在墓前,站在韩静秋碑前,默念着过往的一切,足足站在那里一个多小时。他依旧不相信她还活着,但他会把她埋在心底。
死者已矣,生者仍需坚强活下去,所以,他想要对她说:别了,韩静秋!
韩梅被黎枫和杜蕾蕊焦急送到市人民医院后,不多久便醒了过来,她躺在普通病房的病床上,输着营养液。
“妈妈,您醒了,有没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坐在一旁的杜蕾蕊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的韩梅,她一醒便听到了女儿关切的问话。
心里暖暖的酸酸的,禁不住热泪盈眶,哽着嗓音无法出声,只好缓缓摇了摇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看得杜蕾蕊心疼。
“妈妈别哭,要真难受,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遂起身,却被韩梅拉住了手腕。
“蕊儿,没事,妈妈很好,不用叫医生。”
韩梅的声音哽得厉害,带着浓浓的哭腔,却拼命安慰杜蕾蕊自己很好。
“那您为什么哭?”无端端的哭泣,让杜蕾蕊觉得摸不着头脑。
还是摇摇头,韩梅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了句“没什么”,欲坐起身。
杜蕾蕊见状赶紧弯身找到床脚的摇柄,帮妈妈将床摇成了三十度角,并塞了个枕头在她身下,如此可以让她舒服地半倚在床头。
“蕊儿,是谁送我来医院的?”韩梅装作若无其事地随意问道,心里猜想: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黎枫吧。
在她晕阙闭上双眼的最后一秒,她看到的是那脸既熟悉却又让她感到陌生的脸,忧郁在他墨色的瞳眸中浓得化不开。
黎枫,这个让她牵挂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埋藏在心底一直回避着去想,就连跑进城里偷偷去瞄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直怯懦,一直逃避……一晃眼,竟已二十多年。
如今,这个名字听在耳里想在心里,却是如此揪心的疼痛。
一直以为没有她的存在,他依旧过得很好,荣华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着富家少爷众星捧月的生活,这是唯一令她欣慰的一点。
可是为什么?
他看上去如此忧郁,忧郁到让人只要接近他就能感应到他那份浓浓的哀伤,这样的一份忧伤应该已是郁结多年。
她想不通,什么样的生活能让一个阔少变成了忧郁王子。
“妈妈,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听到黎枫的名字,您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唤不醒妈妈韩梅,杜蕾蕊只好使了点力摇了摇她的身体。
“哪有的事。”沉思过后回神,听到女儿提到黎枫的名字,韩梅更是慌乱得措手不急,垂下眼睑不敢去迎视那审视的目光。
她来不及掩饰的脸上哀伤,委实让杜蕾蕊大惑不解,特别是她闪烁不定的眼神,似顾左右而言他。
突然韩梅抬眼环视了病房四周,内心嘀咕,怎么不见黎枫?走了吗?
忽又黯然,叹息一声,他能送一个陌生人来医院已是菩萨心肠了,难道还能指望他等着自己醒来,问候一声不成?
不禁苦笑,自己种下的因就该由她承受这份果,因果循环,天经地义。
“妈妈,您别太担心,这一次不用住院。医生说了,您只是没吃东西血糖过低,又加上情绪波动较大,才导致昏迷的,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
杜蕾蕊以为妈妈叹息自己再次入院的悲凉,急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安慰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借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医生已经告诉她,妈妈的病情已经出现恶化现象,癌细胞正在扩散,不容乐观。
从安墓山墓园回到市区,陆思芊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静苑秋居,她昨晚已是彻夜未归,如今更是毫无身份再踏脚前去,就连留在那里的自己的衣物也无心再次提取。
那里早已换了女主人,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卒,有何脸面再去享受那份富足和荣华?
更不可能做到气定神闲地去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看着他****怀抱着别的女人嬉笑戏闹,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一直怀恨在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