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站住,但却并没有回答,他冷冷地说道,“你要我继续观看你们精彩的逞凶斗狠闹剧吗?”
“不管是否是闹剧,我说过,除非韩静秋在世,要不然你非娶韩珊珊不可!别忘了,你也是一诺千金承诺过我的。”这两母子相见,没有亲情,反而更像仇人。
他冷,她狠。
韩梅疾步走到管天齐的面前,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却被他不屑地甩开了,趔趄着向后退了一步。
杜蕾蕊立即上前扶住了妈妈,愤愤不平地骂道,“喂,你跟所有人有仇是不是?一个韩静秋让你失了心疯,难道你打算抱着韩静秋的魂过一辈子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转回身,森冷凌厉的眸光扫过杜蕾蕊的脸,阴戾地说道,“不要随意挑战我的耐性!”
杜蕾蕊和韩梅被他犹如千年寒冰的话惊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大踏步走向厅门,高大挺拔的背影坚毅决绝,“韩静秋没有死!”
这句话一时间让现场炸开了锅。
韩珊珊早已吓得丢了魂,不自觉地双手紧掐着妈妈柳如萍的胳膊,虽痛得龇牙咧嘴,但柳如萍还是强忍着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轻声安抚着,“没事,珊珊,没事的。”
一脸哀伤的韩正东愕然得早已老泪纵横,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哑然无言,内心翻江倒海澎湃汹涌,以至于表情复杂难辨。
管夫人裴晴和管箫虽惊讶,但总算淡定自如、面不改色,一如平常。
杜蕾蕊不敢置信地瞅着身侧的妈妈韩梅,似要看透她的内心,求证到底是否是真。
管天齐回身平静地走向韩梅,波澜不惊,似乎并不太关心这一切,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韩梅原以为他会激动得热泪盈眶,至少为之雀跃,但他平静得超乎异常,让她犹疑着是否该告诉他一切。
其实,管天齐并非不激动,他看似冷静沉着的外表,内心早已因失去韩静秋而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当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努力壮大自己,只为有朝一日意气风发地回来迎娶等待自己的那个人时,却被无情告知,那个人早已香消玉损。
那长年等待、殷切盼望的相逢场面,那梦里寻回千百次的清丽身影,一句离世了,便让他从此断了念想。
心,无处可搁。
情,何方可系。
爱,无法寄托。
恨,由然而生。
韩静秋的离去,令他痛心到无法面对现实,白天他让自己忙碌到无暇想念,夜里却孤寂得要让自己一次次的醉生梦死。
一醉解千愁,一醉便可见亲身。只为梦里可以与亲相会,他管不了醒来时会不会又是一次次的心绞如刀割。
无愿无悔地沉沦了,可终不见亲托梦怜悯自己的苦。
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接受了她的逝去,在她坟前燃上几柱香,说,“既然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先我而去,我发誓不再爱你,只会恨你!”
在他万念俱灰的当头,却被告知,她没死,她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谁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恨恨地睨着韩梅,凛冽的双眸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脸,无声无形的强大气场压得众人忐忑不安。
“你还爱静秋的,对不对?”看着管天齐眸底燃起的两团仇恨之火,韩梅不确定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是你说韩静秋没死,对吧?”他冷冽如冰的声音,真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无情地架在人的脖颈间,叫人不由自主地恐惧,以至近乎窒息般的压抑。
迎着他森冷凌厉的目光,韩梅迟疑了,嗫嚅地说道,“是……是我说的。”
韩梅犹豫不决的样子,却被管天齐看成了闪烁其辞,他酷酷地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是杜蕾蕊的妈妈,你说韩静秋没死……很好!很好!”
他连说了几个“很好”,嘴里做着像是在咀嚼食物动作,若有所悟地点着头,不可一世地睥睨着眼前的人。
所有人都猜不透管天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依照常理,他深爱韩静秋,爱到深入骨髓,爱到已将韩静秋看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在得知她没死的消息时,应该是彻头彻尾的狂喜,而非愤怒和怨怼。
难道是喜极生悲吗?
管夫人裴晴一向看不惯儿子桀骜不驯的野性,看着他对韩梅出言不逊,虽并非尖酸刻薄到不堪入耳,但却是十足的目无尊长,“joney,不能对你韩梅阿姨无礼!”
对于管夫人的话,管天齐只是略偏头斜睨了一眼,并不作答,但眸底透出的漠视却气得管夫人跳脚,愤愤地想教训一番,却被管萧拉扯住了。
“众目睽睽下,难道你想让儿子出糗吗?”管箫严厉地说了一句,管夫人一怔,敛去了脸上的怒气,恢复平静。
“你告诉我韩静秋没死,不会是想告诉我,杜蕾蕊就是韩静秋吧,嗯?”这话一出,真真地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错愕了。
原来他听到韩静秋没死的消息并没有喜出望外而显得义愤填膺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认定了自己对他撒了个弥天大谎。
曲解了自己说出真相的目的,完全是为女儿杜蕾蕊今天对他们婚宴进行破坏的所作所为的一种欲盖弥彰之举。
甚至误会自己想要以女儿来瞒天过海冒名顶替韩静秋的存在!
他,是真的认定韩静秋不在人世了!
怎么办?
静秋没死的事,只怕是自己越解释他越会反其道而行。
看着韩梅若有所思的模样,管天齐气愤得亦步亦趋,一副咄咄逼人之势,冷笑着讥讽道,“怎么,刚才还信口雌黄、振振有辞地说韩静秋没死,现在阴谋被识破、出师不利,就变得哑口无言了吗?”
杜蕾蕊扶着摇摇欲坠的韩梅后退着,迎视着他的步步逼近,韩梅不断地摇着头,不敢置信眼前这个清朗如玉般的男子竟可以冷酷得像个地狱的恶魔。
突然觉得,韩静秋和管天齐历尽重重险阻仍不得相认,这样的结局都是命运注定,或许是老天怜悯静秋的遭遇,让她避免飞蛾扑火的悲凉命运。
所以,她与他终是擦肩而过。
如此想想,韩梅心里倒也不在耿怀,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了。
罢了,罢了,一切随缘吧,她不会再为韩静秋不能与管天齐相认而感到遗憾,不会再不能为他们冰释前嫌而惴惴不安。
只要是为了静秋好,只要静秋开心快乐,她又何苦让她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呢?
“韩梅,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怪我没教育好他。因为我的疏忽,他从小性情就变得怪诞孤僻甚至暴戾。”
管夫人裴晴上前向韩梅赔礼道歉,也意在套近乎。
虽然管天齐不相信韩梅的话,但她却相信,她了解韩梅的为人,若不是情非得已,绝不会轻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么多年来,并不是今天的订婚宴才算一件大事。
当年陨芊被外界谣传因丈夫韩正东和自己的好姐妹柳如萍搞外遇而逼得跳楼自杀,这么大的事都未能让韩梅露面,今天她却能站出来说“韩静秋没有死”,这只能说明她在自己的良心赎罪。
而她要赎的罪就是,明知哥哥与人通奸却帮着欺瞒吴陨芊,以至于助纣为虐酿成了第三者登堂入室,最终逼死正室的惨局。
虽然直接原因不是她,但却应了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
一场喜气洋洋的订婚宴却因新郎倌的离席,而凄凉的落了幕。
杜蕾蕊以为只要自己成功摧毁了韩珊珊的订婚宴,在这场二虎争霸的角逐中,她就是绝对的姣姣胜利者。
可到最后,面对管天齐的冷酷绝情,她们实属同病相怜的可怜虫,谁也讨不到半点好处,谁也得不到一丝快乐,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一败涂地,两败俱伤。
爱一个人好难,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上自己,难上加难!
或许,难于登天吧。
每个人都有追求爱与被爱的权力,谁也无法阻止谁爱谁,谁不爱谁却也无权阻止谁去爱谁。
爱情不是一场独角戏,有女主上场就必须有男主配戏,那些或重或轻的男女配角们,虽起到了不可小觑的催化作用,但对于男女主角来说,再多再大的催化,最终还是要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是不是她跟他就像是两条无法聚焦的平行线,此生注定无法交集?就算是偶尔的牵联,也不过像几何图形那样,凭借同切一个圆而让彼此因圆有了一时的间接相交。
唉……
原以为只要她爱他,爱可以感化他的人,可以温暖他的心,可以融化他千年不朽、万年不化的寒冰。
然而……
她的爱在他身上,再深情再缠绵,再无私再无悔,也显得苍白无力、微不足道。
他的人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不会因她的爱而稍作改变。
他的心安如磐石、坚不可摧,她的爱无法摧毁那厚厚的糖衣。
他的冰尘封久远,早已不是她的爱所能捣毁。
杜蕾蕊禁不住哀怨地叹息一声,原来在管天齐的内心,有或没有韩静秋的存在,她都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今生今世都无法涉足抵达他的内心世界。
苍凉一笑,心底涌上惆怅和懊丧,这就是自己无愿无悔、执迷不悟追求的一段所谓真爱,多么可笑!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杜蕾蕊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场只存在假想敌的爱情游戏,她和韩珊珊并无谁胜谁败,也并非情敌,一切……不过只是个假想。
这场盛大的订婚宴,管夫人裴晴最终只能无奈地向在场的所有宾客致歉,声称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待,水落石出之时暨是管天齐的再继订婚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