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心没肺地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它,“夜媚”两个耀眼夺目的彩字就像是下了盅的魔咒,吸引着她不顾一切地扑向它。
这是深市最大的一间大众迪吧,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地痞流氓、熟男熟女、绅士淑女,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都聚集于此。
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际,一个个就像虔诚的信教徒,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簇拥而至,前来接受夜的洗礼。
今夜,是不是也有你的参与?
夜媚,像是在呼唤着每一个过往的青年路人,散发着对这个年龄段人群的致命媚惑。
杜蕾蕊向夜媚大门走去,门童见有客人上前,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道:“欢迎光临,里边请!”
她充耳不闻,孤傲地走过门童身旁,虽如此,但门童们早已习惯客人的冷傲态度,她的不理不睬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情绪和工作热情。
走近大门时,喧闹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已扑面而来,等转入大厅,那些声音变得震耳欲聋,简直欲将她的灵魂震裂。
杜蕾蕊不悦地皱了皱柳叶眉,犹豫着是否该离开。
这种人蛇混杂的地方,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单独前来,难免引起非议,恐怕会有人误以为自己是不正经出来混的女孩吧。
她苦涩地笑了笑,内心自嘲道:你以为你是谁?清纯的******?得了吧你,早就不是什么圣洁纯情的女孩了,还装什么纯,谁稀罕?
是啊,谁稀罕她呢?
或许她暴死在城市的一隅,也不会有任何人多看她一眼,多关心她一点吧。
既然死都得不到别人的关注,放纵一回沉沦一次又如何?
昂首挺胸,杜蕾蕊阔步走向昏暗的大厅。
酒香扑鼻,青烟袅绕,浓厚的烟雾呛得她喉咙发涩,熏得她眼睛迷离模糊,几欲落泪。
刺鼻的烟味与浓郁的各色酒味混杂在一起,还有红男绿女们身上迸发出来的汗液味,掺杂在一起,闻得她胃液翻滚,几次干呕想吐。
快步走离大厅成片的散客桌,来到大型的振动舞台边上。
舞池上空投射下无数盏万能角旋动的彩灯,光影交错,道道光束照耀在行行色色的年轻男女身上,一个个兴奋狂热、忘我地扭动着身姿跳着热舞。
舞池四周的站台上都竖着一根钢管,供领舞女郎所用。
每一角的站台上都驻守着一个浓妆艳抹着装大胆性感的领舞女郎,爆炸头染得五颜六色,烟熏妆在若隐若现地灯光下变得诡异可怖,像极了出山吃人的妖精。
她们身上的黑色透视轻纱薄如弹翼,惹得台下的男人无限遐想。
樊附在钢管上,像一条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极力地挠手弄姿,沉浸在音乐的节奏里,和着节奏卖力地挑逗着台下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不时地给他们飞一个吻,长长的假睫毛眨巴着放着暖昧的电流。
这一切,看得杜蕾蕊禁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激灵,鸡毛疙瘩粒粒冒出,连汗毛都直直竖起。
撇开视线不再看妩媚妖娆的跳舞女郎,她向酒吧走去。
“小姐,想喝点什么?”酒保见美女上前,将头凑过来,在她下边大声地问道。
“给我一杯margarita!”杜蕾蕊豪爽地朝帅哥酒保大声吩咐道。
margarita是用墨西哥龙舌兰酒和柠檬汁调成的的玛格丽塔鸡尾酒,颜色呈浅绿色。
“你……确定吗?”酒保狐疑地用眼神问着杜蕾蕊,看到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问,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表示ok。
他熟练地将1盎司特基拉酒(tequila)、0.5盎司柑橘酒(cointreau)、0.5盎司青柠汁倒入加有冰块的摇酒壶内。
娴熟地左摇摇右摇摇,上摇下摇,前摇后摇,帅气地将摇酒壶掷在身前身后,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一番动作过后,摇妥后滤入沾有盐边的玛格利特杯里。
盛好,他悠然绅士地将一杯杯沿撑着一把小红伞的浅绿色的margarita推到她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蕾蕊优雅地捏起杯脚,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原以为鸡尾酒都会是呛得人喉咙生涩的味道,没想到这杯margarita却甜得跟橙汁汽水差不多。
冰凉丝滑,只觉一阵凉意入口,瞬间即溜进了胃里,冰爽了她的整个胃部,也凉透了她的身心。
豪爽地一饮而尽,仿佛内心的悲伤和怨怼也随着冰凉的味觉一扫而空。
“啪”地置杯在吧台面,杜蕾蕊豪迈地摆手招来酒保,“再来一杯!”
“小姐,这酒……后劲很大,不能喝多!”看着清雅脱俗的白衣女孩,飘逸若仙,与现场的一切格格不入,作为酒保的他本该劝说客人买醉,可此刻,他竟背道而驰。
“少罗嗦,不想做生意是不是?去叫你们老板过来!”杜蕾蕊大声地在酒保耳边吼道,蛮横起来还真不是盖的。
听她说不给她酒就要找老板理论,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酒保而已,还真不敢怠慢了,要是因好心劝酒而丢掉一份工作,那还真是不值!
高举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朝杜蕾蕊耸耸肩表示“随便你”。转过身去,酒保摇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唉,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啊!”
杜蕾蕊何偿不知道酒保只是出于一番好意,看着他无奈地转身,心里涌上一阵歉然,可明明走进夜媚就是为了放纵自己,让自己一醉解千愁的,她怎么能一反初衷呢?
头开始渐渐晕乎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套在头上,她禁不住甩了甩,意图甩掉那份不眩晕的感觉。
才喝了一杯,还是果汁酒,杜蕾蕊,你没这么逊吧?
她不确定地在内心否认自己喝醉的事实。
慵懒地趴在吧台上,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睑,望着酒保将所有调料配好倒入金属摇酒器皿里,又是一连串连贯漂亮、洒脱帅气的摇酒动作,变魔术般地在杜蕾蕊眼前上演。
透过恍惚迷离的醉眼,她看着他,耳边嘈杂的声音不在,吃吃地笑了起来。
眼前的酒保不知为何在她眼里竟然变成了峻拔伟岸英气逼人的男人,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光影交错,在他俊逸的容颜投下斑驳点点,让他看起来更邪魅更阴佞,是她看花了眼吗?他竟然望着她在笑。
是谁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想她现在应该是应了这句话吧,眼前的男人潇酒的动作俊朗的外表,真的让她迷醉。
她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使他此刻推给她的是一杯毒酒,她想她也会视死如归地痛饮而尽。
不为别的,就为他能正眼瞧着她,那就够了。
一杯晶莹剔透的浅绿色margarita已推到她眼前,而她却仍沉浸在朦胧的自我陶醉中,她的眼里有着悲伤却又带着义无返顾的悲壮。
捏起杯脚,举杯朝酒保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她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淌下了眼角,视线却一直落在酒保身上。
倏地从吧台上抬起头,仰起下巴阖上眼睑将手中的一杯margarita一口气喝干,抬手抹了抹唇边的酒渍,嘿嘿地傻笑几下。
酒保被她灼热深情的眼神瞅得浑身不自在,脸上一阵滚烫,但却臆想连连,对眼前的白衣女孩有了不一般的异样好感。
见她如此豪饮,不禁面露担忧之色,从另一角的酒架走过来,隔着吧台凑近她,却被她张着小口一脸期盼的表情怔得不知所措。
这是幻觉吧,他怎么会主动凑近自己?
看着男人向她越靠越近的俊脸,她心跳加速,呼吸一窒,不可思议却又无限企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为什么……他还跟以前一样不肯亲近自己?
看着他绝然地转身离去,她的心揪得生疼,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难道自己喝醉了吗?可……为什么还如此清醒?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可……为什么她的心会更悲伤?
骗子,骗子,都是骗人的……
看着白衣女孩突如其来发疯般地将吧台上的杯具一扫落地,嘴里愤怒地叫嚷着“骗子”,惹得身旁的客人不禁好奇地侧目。
“喂,小妞,酒洒在爷身上了,怎么计?”一个虎背熊腰三十几岁的男人摇晃着身体走到杜蕾蕊身旁,大声地吼道,竟能盖过高昂的迪斯科音乐清晰地送入她的耳里。
“怎么计?嗝……还能怎么计,回家让老婆洗洗就干净,这还要我教你呀?嗝……”打了几个酒嗝,杜蕾蕊笑得没心没肺,全然不顾对方黑沉着的一张包公脸。
站在她身后吧台里的酒保,不禁为她捏着把汗,隔着吧台用手指顶了顶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惹事生非,可她竟不予理会,急得他恨不得从吧台里跳出来。
这种地方,随时都会上演打架斗殴场面,也随处可见年轻漂亮的女孩被一群男人执意强迫带离的场景,看惯见多了,他也早就冷漠释然,可今晚……她是特别的。
眼前凶巴巴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希望这种不测不要发生在她身上,但,前提必须是她不能挑衅这些道上混的蛮不讲理的地痞流氓。
然而……
场面好像已经偏离了他的意愿。
“敢藐视和嘲笑你大爷!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咬牙切齿地吐着狠话,眼前的女人竟敢对着他恣意打嗝,还放肆嘲笑他,简直就是对他威严威性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