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能说明啥?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得是,至于名字,咱们中国人多,重名的人更是成千上万。”江帆又笑道,“这年头重名的几率更高,就我们学校,跟我重名的就有十几个。我赶明儿要起个四个字的名字,譬如江帆如箭,取自周德清《塞鸿秋?浔阳即景》:长江万里白如练,淮山数点青如淀。江帆几片疾如箭,山泉千尺飞如电。晚云都变露,新月初学扇,塞鸿一字来如线。”
宋明痴痴地看着一脸困惑的江鸥:“我以前办案时确实遇到过一些重名重姓且长相相仿的人。”
江鸥不觉冲宋明莞尔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可能确实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江鸥忽然又想起来夏英从娘家带来的一些老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就是秦穆白的黑白照,夏英经常指着秦穆白的照片给江鸥讲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的故事。这会儿,江鸥看着眼前的部队女首长,越来越像是坠入了五千里云雾中。她说:“我刚听见这个叫秦穆白的女首长向他们介绍个人基本情况,仿佛就是养母说的秦穆白。可是眼前这个秦穆白大眼睛、双眼皮,看起来很厉害,我家照片上的是个细长眼睛,很温柔。而且这个秦穆白看起来太年轻了,根本就不像是90多岁的人!”
“这年头,假冒伪劣产品很多,假人也多,前不久,咱们市一个女处长,依仗权势侵占别人的财产,却不慎露出了马脚,被人告到了中央。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转来反映女处长有关违纪违法问题的群众举报后,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分别下达了督办函,市委责成市纪委、市委组织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女处长有关违纪违法问题进行调查。这个涉嫌骗官的女处长的真面目曝光后发现,她的名字是假的,个人基本情况是假的,研究生学历等都是假的,只有几样东西是真的。”
“哪几样东西是真的?”江帆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急急地问。
“两个大奶子和……”宋明说着看了看江鸥,戛然而止。
江鸥蹙眉,瞪着宋明说:“你直接说她的性别是真的不就行了,这么粗俗,流氓本质终于暴露出来了。”
宋明尴尬地笑笑,知道江鸥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一点儿,不由得为自己小声辩解:“不是没说出来那个字吗,人多,给我留点面子吧。”
江帆早已经“扑哧”笑出声来,口中的茶水喷了面红耳赤的宋明一脸,嘻嘻哈哈地大笑道:“你当着我姐的面敢说出后面的字,我算是佩服了你这个威威赫赫的检察官!”
江帆的大声说笑吸引了不远处食客的注意,尤其是那个自称秦穆白的女首长一惊,狠狠地剜了江帆一眼,又剜了宋明一眼,刚好被宋明发现。宋明最看不惯这种对他不礼貌的眼神,他认为看着他的人的目光应该都是仰视的,表情应该是怯懦的。宋明心里一股子莫名火气,冲着不远处自称是秦穆白的女首长大声说:“老子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拥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对那些造假的家伙一眼就能识破,有朝一日犯到老子手中,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宋明的话,女首长本能地一惊,把自己的凌厉目光从宋明等人身上迅速收回来。
江鸥忍不住打量不远处的酒局,李总又提议大家喝酒,大家伙连着喝了三杯酒后,津津有味地吃着高级配菜,开始随意交谈。这时,服务员已经端来了数碗数千元一碗的燕鲍翅。女首长说:“这数千元一碗的燕鲍翅喝起来的确不错,只是让兄弟破费了。”
李总呵呵一笑,心想:这数千元一碗的燕鲍翅岂是随便让你喝的?便提及了女首长所在部队招新兵的事。
女首长很是详尽地讲了这方面的事。
江鸥止不住小声说宋明:“你别怀疑人家了,那女首长果真是部队的人,对部队的事如数家珍。”
江帆也忙不迭小声说:“是啊,别忘了,今晚上你是在请我们几个大美女吃饭,不是来斗气儿的。”
“我主要是看不惯她用眼睛狠狠地剜我的样子,老子是何许人也?”
“哟,二姐夫,你还会‘之乎者也’?”江帆嘻嘻笑说。
“跟着我老子学的。他下班回家经常钻进书房,看那些古典书籍,嘴里常常‘之乎者也’,耳濡目染,谁不会?”
江鸥漫不经心地吃着,心里对宋徽又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宋明3位美女介绍着4个单品煨汤菜组合而成的配菜,又小心谨慎地问江鸥吃着咋样。
江鸥抬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有些拘谨的宋明,说:“别光给我们介绍,你也吃吧。”
宋明一边瞪着眼镜后面的眼睛催促服务员抓紧时间上燕鲍翅,一边抽着烟说:“说实话,我吃厌了这些,成天想吃家常饭。”
江鸥想了想说:“有时间回请你,我给你做顿家常饭。”
“太好了,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宋明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我最喜欢吃家常便饭,我老妈现在都60多的人了,也不是很会做家常饭。我老子和我对她很不满意,想着你做的家常饭,肯定是世上最好吃的。”宋明一时又急急问江鸥:“啥时候请我去你家吃饭啊?不瞒你,我每每路过玉凰花园,就本能地想到了你,想到了你这只美艳清高的凰。看着你们玉凰花园高大的梧桐树,我就想象自己是一只凤落到了梧桐树上,对对,就是凤栖梧桐。我想象着跟你一起栖息在梧桐树上,然后‘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宋明从江帆那里得知江鸥喜欢做“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梦,便这么附庸风雅,迎合她的口味。
江帆见宋明和江鸥一时很有点儿琴瑟和鸣的味儿,有点儿吃醋,撅着嘴说:“就知道你是在上演现代版的《西厢记》,利用我这个红娘接近我姐崔莺莺呢。下次,你不专门请我喝燕鲍翅,我坚决不做这个牵线搭桥的红娘了!”江帆说着,噌地夺过宋明点燃的进口香烟,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摁灭,“听见没?张君瑞张生!”
“崔莺莺和红娘是谁?张生张君瑞又是谁?”戴着高级眼镜的宋明直瞪瞪地问。
“我再问二姐夫,‘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是什么意思?”江帆做出俏皮的姿态问宋明。
“这个 ……这个嘛。”宋明一时急得抓耳挠腮,“我老子肯定懂,他最爱古典诗词。”
江鸥在为宋明没有古典诗词素质隐隐感到失望的同时,又对热爱古典诗词的宋徽悠悠向往了一番。
江帆早已经忍俊不禁,咯咯地笑说宋明:“敢情你真的是个没有文学细胞和诗书情趣的人?我二姐如果真的开除你,不让你做二姐夫,我还真的帮不了你。”江帆说着,强行摘下宋明的眼镜试着架在自己的鼻梁上,“天,我被你糊弄得好苦,以为你真的是近视800度的高材生,你的眼镜竟是平光镜。”
“说啥呢?我真的是法学本科生,当然不懂得你们搞文学的人的话,这有啥稀奇的?隔行如隔山嘛。”宋明急急为自己开脱。
“也罢,看把你臊得!在我这里,你是幼儿园毕业也无所谓了,只是她自此对你的印象会大打折扣的。”江帆说着努嘴看着江鸥,江鸥竟已经不见了!
原来,江鸥越来越感觉跟宋明在一起无趣,闷闷地推去数千元一碗的燕鲍翅,没有一点儿胃口了。她再抬头的时候,见金融领导和女首长等埋单离去,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驱使她起身追出了华记燕鲍翅大酒店,四处搜寻着,刚看到金融领导李总和女首长秦穆白,只见一辆带有军车标志的车停在了秦穆白身边。
没一会儿,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军人打扮的司机,殷勤地拉开后面左边的车门,秦穆白坐在了司机后方的位置。她落下车窗玻璃,冲李总很是礼貌地挥手告别,说了一句震撼江鸥的话:“李力兄弟,你以前在边境雷场附近巡逻站岗,我早年在那里参加过一些战斗,咱们同是边防部队的人,也算是自家兄弟姊妹。近人不说远话,到时候去部队送新兵,如果见不到我,就请联系我的女婿秦默涵!将来提拔军衔官职什么的,大姐我负责到底!”
“秦默涵?”李力自言自语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对,秦默涵就是我的女婿。到时候,我们请你吃饭叙旧。这会儿有紧急军务,我先行一步。”
江鸥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对话,片刻的惊愕后,她疯了一样朝载着女首长的军车跑去,很遗憾,那军车已经疾驶而去。
军车离去后,一直背朝江鸥的李力不经意地回转身子,看了眼追上来的江鸥,怔了一下,心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似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中断了李力的回忆,一个心思扑在了电话上:“我这就回去了,洗完澡等着我啊。”李力一边跟情人打情骂俏,一边急急钻进自己的黑色豪华车。
江鸥惊愕了片刻,又疯狂地去追了李力。“你真的叫李力吗?你现在发福了,我几乎认不出来你了。对了,我是江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