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野鸟惊得“扑棱棱”一声,全部飞到了大殿的屋脊上去了。却没有杜鹃的任何回应,我不由心急如焚。
我纵身跳下高墙,穿越荒芜的小路来到了大殿的后门。几扇高大的木格门已经破烂不堪,还有一扇散落在了大殿的方砖地上。
大殿的地上积满厚厚的灰尘,我看见杜鹃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堵墙壁前。
墙壁上赫然挂着发出淡淡幽光的一幅画,那是一张仕女图。画中女子一袭白衣,手持玉箫。眉目栩栩如生,飘然欲动。
这不正是昨夜我所遇到的那个叫作“玉人”的冷艳女子吗?看见杜鹃全神贯注地在看着画中女子,仿佛被催眠一样;连我进入她好象都不知道。
我也不敢惊动她,便打量起这大殿中的情景。这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屋子,里面散乱着几口破败的棺材。几根粗大的楠木柱子每根我都合抱不了,顶天立地的支撑着灰暗的屋顶。屋顶上有几个窟窿,正透进几点光亮。
阴森的大殿里非常寒冷,我不由自主地运起了内力。可是那丝丝寒气如针扎般透入我的身体,我不禁打起了寒颤。
我看看杜鹃,她好象也在运气抵御着这刺骨的寒气。她的头上蒸腾着热气,头发上却结满了寒霜。
我越来越承受不了这越来越冷的寒意了,我的牙齿开始打战。我看见我的睫毛上已经挂上了小冰珠,我急促地喘息着;我的内力已经抵挡不住这份阴寒。
“你也进来了!快走”杜鹃听见了我倒动静,猛地掉过头来,一把拉着我向着大殿虚掩的正门冲了出去。
就在我们到达门口的时候,那扇黑色厚重的大门忽然自己关了起来。
任凭我们怎么拉扯,那门像是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走后门!”杜鹃一拉我又赶紧转身向后门奔去,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僵硬。太冷了,我只能被杜鹃拽着机械地跟着她跑。
可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几扇格门已经凭空消失了。后面只有一堵黑呼呼的墙。
忽然我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杜鹃紧握着我的手中传来,透过我的掌心进入我的四肢八脉。和我已经奄奄一息的内力汇合在一起,一股暖流从我的丹田升起;瞬间扩散到我的全身。我立即精神一振,寒意顿消。
大门自动关闭,后门诡异消失后,大殿里本来就模糊的光线变得更加阴暗了。屋顶上射进的几缕亮光勉强能让我看见附近的景象,三步之外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这个大殿应该是存放尸体的殓房!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尸气。”杜鹃在我耳边说道。
“嘎嘎嘎嘎……”杜鹃话声刚落,四周立即响起一阵奇异的怪叫声。
“鬼叫!”我脸色一变,忽然响起了那次在烟墩山的邮电所所听到的那声凄恻的鬼叫。
只是这一阵怪叫好象是有成千上万只鬼同时发出的,屋顶的灰尘都被这恐怖万分的声音惊得簌簌落下。
我竭力想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可是除了杜鹃红色的身影,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怪声渐渐停息,可是无数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哭声和笑声随即响起。我还听见,周围的空气里有许多衣袂飘动,脚步移动的声音。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乱动!”杜鹃悄声告诉我,“这屋子里现在忽然冒出来无数的鬼魂。”
“啊!”我急道:“可是我看不见它们啊!能借你的眼泪用用吗?”
“我,可是我现在没有眼泪啊!”杜鹃无可奈地说。
忽然,一道红光闪过。我看见一具棺木的盖子突然飞起落地,一个手提红灯笼的老头,从里面慢慢站了出来。
“是它,就是昨夜的那个老头鬼苍伯。”我赶紧告诉杜鹃,“对了,刚才你看到的那副画中的女子就是玉人。”
“嗯!”杜鹃答应一声,戒备地盯着苍伯。
“呵呵!原来又是你这小哥啊?”苍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显得诡异无比。“居然还带了个有阴眼的姑娘来这里啊?”
“老伯。”杜鹃抱拳为礼道:“茅山派第七十代弟子杜鹃燕飞冒犯了!”
“客气了!”苍伯挥挥手道:“你们都退回吧,不要冲撞了贵客!”
苍伯话声一落,我便听见耳边响起无数风声,如同无数飞针破空而过。
四周的墙壁突然发出幽暗的光芒,这下我看见了;只见无数诡异恐怖的鬼脸布满了墙壁,这些鬼脸有的面目狰狞,有的脸带怪笑,有的眼泪汪汪,还有的就是一个没有皮肉的骷髅。
千万张神态各异但都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脸密密麻麻地挂满黑暗的墙壁,发出幽幽的光亮。
“人有人界,鬼有鬼域!不知道老伯为何带领这众多游魂流连在这闹市之中?恐怕有违天道!”杜鹃正色道。
“哈哈!说得好,可是什么是天道?这千万幽魂不过是些惨遭清狗屠杀的冤鬼,它们不愿去投胎轮回。一心想要看到鞑子们的报应,所以聚集在此。由于怨气过盛,形成结界。就是阎王爷爷也无法可管,我不过是个看管这松月义庄,照顾死尸的糟老头。更何况,这些冤鬼怨气虽盛,却不曾走出结界,伤害生灵。最多偶尔在深夜时分,跟经过此处的路人开个小玩笑罢了。只不过是提醒世人,不要忘了这冥冥之中还有这么一群怨鬼。”
原来,这关于摞尸及顶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我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清朝灭亡已近百年,距离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都已经三百多年了。难道它们的怨气还未消散?”
一阵悠扬的箫声陡然响彻整个大殿,“玉人?一定是她!”我告诉杜鹃。
只见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吹着箫冲空中徐徐落下。女子凄丽冷艳,眉宇如画。
苍伯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墙壁上那些发出幽光的鬼脸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箫声如泣如诉,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忽然,一声激昂的音乐穿破箫声,我立即心头一震,恢复了清醒。
只见,杜鹃的唇上正横着一支短笛。短笛发出清灵动听的声音穿越这令人伤心欲绝的箫声,让我空蒙的心为之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