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田柊四人向前方村子行去,司空川打马与田柊并行,对田柊说道:“田老头,晋王殿下是否太过小心了?那二人定是途中下马跑了,何必多次一举?”
田柊说道:“不怪晋王多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说他们跑了,可若他们偏偏就在这呢?你我也无须揣测,照做便是,找人带路去那猎户家。”
此村名叫云和村,村中一座很普通的民宅,两间矮矮的小屋,上面盖着稻草,屋子前面用毛竹围了一个院子,一位美妇正抱着竹篮,往地上撒着米糠喂鸡,旁边有位壮汉,将一匹骏马拴好,过来将竹篮抢了过去,笑着说:“孩子他娘,你进屋歇着吧,鸡俺来喂。”
那美妇嗔了壮汉一眼,看了看那匹骏马,说道:“孩子他爹,哪里来的这匹骏马?莫非你又去劫道了?”
那壮汉哈哈一笑:“俺杜老大自从娶了你陈蓉蓉,便再也不是以前的山匪头子了。好不容易过上太平日子,还有个漂亮媳妇,俺还要与你在炕上多腻乎些年头呢,又怎么会再去劫道?这马是俺在路上捡到的,咱们开山小小年纪便有一把子力气,等他再长大些,我便教他武功骑射,叫他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还不都是随的你,野蛮人一个!要我说便该找个先生教他读书识字,将来好考取功名。只是这马看着这般神骏,说不定大有来头,莫要给咱们惹来什么麻烦才好,你还是快将它送回去吧。”陈蓉蓉说道。
杜老大说道:“你不喜欢那俺就给他送回去。”
这时远处有一阵打马声传来,只见同村的吕狗子拼命的跑在前头,后头四人衣着不凡,骑着马紧紧跟着。
杜老大走出院外,扶住跑掉半条命的狗子,问道:“狗子,你咋得罪人家了?怎给你撵俺这来了。”
吕狗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杜老大,阴阳怪气的说道:“俺哪来这么大能耐,敢得罪这四位爷爷?这四位爷是来找你的。”
“找俺的?”杜老大抬头瞅着马上的四人问道,“不知四位老爷找俺何事?”
田柊指着院子里的马问道:“那马可是你在路上捡的?”
“不错。”
“可有见到骑马之人,一男一女。”
“不曾见到。”
田柊眯起眼睛,朝司空川是个眼色,司空川下马入院,便要进屋搜查,杜老大忙追过来,拦住他问道:“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吕狗子在一边扯着脖子叫道:“大胆杜老大,老爷做事,还需要跟你说吗?”
司空川不答话,伸手便去推杜老大。一推之下司空川大惊,杜老大竟是如木桩杵地般纹丝不动。司空川皱起眉头,说道:“原来是个练家子,现在我更怀疑那二人便是被你藏起来了。”穿肠剑一出,直取杜老大要害。
杜老大抄起一根挑柴的棍子迎了上去。
司空川一剑将棍子削断,又是刷刷刷三招快剑,朝杜老大刺去。穿肠剑来的实在太快,杜老大前胸左腿右臂各中一剑,身上三个窟窿鲜血直流。
杜老大怒目直视司空川,想不到这人的剑竟如此之快,他刚要有动作,陈蓉蓉忙过来拉住他,哭着说道:“孩子他爹,他要搜,你便给他搜就是了。”
司空川看到陈蓉蓉,顿觉眼前一亮,好一个美妇,好有韵味的女人,实在对他的胃口,便拿眼睛在陈蓉蓉身上瞟来瞟去。
田柊深知司空川的为人,喊道:“正事要紧!”
屋内摆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四条凳子,桌上摆着茶壶杯子。有两张床,一大一小,整齐的铺着被褥。大床床头还有一个衣柜。司空川只消检查一下大床底下和衣柜,其他便再无藏身之地了。
司空川从屋内出来,又到另一间屋子内找。这间是厨房,更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田柊见司空川回来,问道:“如何?”
“不在此处。”
田柊沉思一会,对吕狗子说道:“带我们到各家去转转。”
吕狗子点头哈腰,满脸讨好,又到前头去引路。
司空川却不上马,满脸笑意对着田柊说道:“你们去别处查看,我在这办些事情。”
田柊知道他所谓何事,只说:”别节外生枝。“便不理他,跟着吕狗子挨家挨户搜查去了。
司空川转身眼睛直直的盯着陈蓉蓉,那目光简直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杜老大将陈蓉蓉护在身后,骂道:“你要搜俺已经给你搜了,俺将那马还给你,你快些离开俺家!”
司空川舔舔嘴唇说道:“运气不错,竟有个这么美艳的小媳妇。”说这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
杜老大知道这家伙定是起了色心,猛地朝司空川扑去,大声喊:“孩子他娘,你快走!”
司空川连刺出七剑,杜老大往地上一栽,口吐鲜血,却以双臂死死的抱着司空川的脚,叫他前进不得半分。
杜老大含糊不清的喊道:“你快走啊!你快走啊!”声音透着哀求!司空川阴笑着在杜老大背上又扎了几个窟窿。可杜老大偏就不松手,此刻他已悔得肠子都断了,自己为什么要将这匹马带回家中来?
陈蓉蓉早已泪流满面,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跑到厨房,拿着菜刀出来,喝道:“淫贼,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说完便毫不犹豫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蓉蓉不要啊!”杜老大悲切的叫了一声,叫声透彻云霄,他想爬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挣扎着向她爬去。
司空川再想飞剑去阻止已经晚了。血溅三尺,如覆水难收。陈蓉蓉嘴角却是含着笑的,目光一直柔柔的望着杜老大,无比留恋,似乎在说:“孩子他爹,蓉蓉来生再与你做夫妻。”
陈蓉蓉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司空川暗骂一声晦气,便上马离去。
日暮西沉,晚风阵阵,一个少年,提着一根竹竿,背着一个鱼篓,心情愉快的走在回家路上,他便是杜老大的儿子杜开山,今年十岁,却比同龄人高得多,壮得多,看着像十七八岁,天生力大无穷。今天他钓了好多条鱼,正好叫娘亲做鱼头豆腐汤。
杜开山远远看见好多邻居围在自己家院前,他大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孩儿钓上来好些鱼,今晚得给孩儿做个鱼汤吃。”
院门敞开,无人回应他,邻居们都回头看着他,那眼神多半都是可怜的。杜开山推开众人,瞧见地上躺着两人,正是自己的爹娘。他慌忙将竹竿扔掉,冲过去扶起他爹娘喊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杜老大吃力地睁开眼睛,望着杜开山。他很想跟平时一样对杜开山臭骂一顿,一开口却未曾有过的和蔼:“开山,你回来了。”
“爹,你们怎么了?俺娘怎么不说话?”杜开山见爹爹醒了,甚是开心,伸手去摇他娘亲,可是并没有回应。
“开山,你娘她睡着了,你不要打扰她。俺也快睡着了,就是不放心你,想再跟你说几句话。往后的日子,只怕你得一个人过了,记住俺的话,饭一定要吃饱,不然会没力气。还有别老跟人打架,去身本领,爹知道你将来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杜老大嘴角含笑说道,“等爹也睡了你就将你娘放到爹怀里来,爹实在舍不得跟你娘分开。”
杜开山坐在地上,抱着他爹,又含泪将他娘也搂进怀中,鼻涕眼泪横流:“爹,是谁害的你们,告诉孩儿,孩儿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开山啊,爹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能遇见你娘,是她让俺过上好日子,又给俺生了你这个小崽子。也许是俺做了半辈子山匪,罪孽深重,这才连累了你娘。俺们死后你也离开这里,找个你疼你的姑娘好好生活吧。”杜老大似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陈蓉蓉的手,然后永远的闭上眼睛。
杜开山肝肠寸断,痛喝一声:“爹!娘!”
邻居里有人说道:“开山,我瞧见是吕狗子带着四个陌生人来你家的。后来他还带着其中三个人去我们家,那一个就留下来害了你爹你娘。”
吕狗子今日可是潇洒了一把,沽了一壶好酒,买了一只烧鸡,整了一桌好菜,正在桌前吃得有劲。今日只是带个路,那位田老爷随便抛来的银子便够自己花一阵子了。
突然房门被一把斧子劈碎,杜开山满脸杀气浑身是血出现在吕狗子面前,那是他爹娘的血。吕狗子被他的模样骇了一跳,忙过来指责杜开山:“小崽子,你提着斧子跑我家干嘛,怎还劈了我的门?”
杜开山二话不说,扔了斧子,抡起砂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吕狗子门面上。这一拳打得吕狗子门牙尽去,摔到桌子上,桌子散了,一桌好菜糟蹋了一地,杜开山过来重重一脚跺在吕狗子的胸口上。
吕狗子“噗”的喷出一口血,战战兢兢的说道:“开山兄弟,有话好说,这是干嘛呢?”吕狗子被打怕了,竟跟杜开山称兄道弟起来。
杜开山疯魔了一般,说道:“吕狗子!俺管你叫一声叔,俺爹平日猎到野味捕了鱼,都会给你送些,你怎的恩将仇报,竟领人害死我爹娘,你这白眼狼,今日我便打死你!”说完他伸手拎小鸡般抓起吕狗子,照着胸口又是一拳,直打得吕狗子飞到墙上又“哎哟”一声摔下来。吕狗子单薄的身子哪经得住这本殴打,他满口鲜血,摆手示意杜开山莫打了,说话漏风:“开山贤弟,我不知道那群人这般杀人不眨眼,我也很是后悔啊。”
杜开山如拎死狗一样抓起吕狗子的衣领,挥起拳头喝道:“后悔你还吃得这般痛快?我且问你,是谁杀的我爹娘?”
吕狗子不住的哭求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听到他们言语中提到什么什么王爷,开山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被他们逼的,你放过我。”
杜开山狠狠的说道:“放过你?你问问我拳头答不答应,我只再打你一拳,不管如何,我都不再找你麻烦。”杜开山捏紧拳头,猛地朝吕狗子胸口打出一拳。
吕狗子眼眶眦裂,双脚紧绷,双手在杜开山的手上挠出几条血印子。不一会儿他便双眼无神,脑袋耷拉到一边,手脚垂垂无力,竟是死了。
杜开山扔下吕狗子的尸体消失在黑夜中,只剩下屋内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