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roslav Seifert(1901-1986)
1984年获奖作家
——我指的是战争时期,这个国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仿佛泉水变苦了,井水失去了清甜味儿,连鸟儿的叫声也变得惶惑不安,也许我们根本就听不到鸟叫。生活蜷缩在昏暗的窗后,恋人们接吻也感到羞怯,仿佛嘴贴近嘴这一两情相依的温柔象征也已不属于生活和爱情,有时只意味着永别。生活变得令人沮丧、苦涩,越来越沉重。
我从来没有渴望过武器。当兵的行当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不曾在军队里呆过,没有学过杀人,我也不属于那些只把这个当作英雄行为的人。然而,我却经历过这样的片刻:我真心羡慕那些及时避开了灾难,手里握着武器的人们。当他们能够紧握手中枪时,这对我们是多么伟大的瞬间啊!这就是希望和保障,就是在这没有武器就会产生绝望感的艰难岁月里的自由的翅膀。
(星烂劳白译)
令人心醉神驰的时刻
从早晨起,天气就明媚宜人。远方,拉基博日采的小城堡闪闪发亮,缤纷的色彩是那样的富有暗示性,发人幽思,犹如温岑斯·莫尔斯塔特先生的版画精品。这位艺术家也是善于抓住每一个美妙的细节不放的。远处山谷的什么地方,人们在收割干草,一阵暖乎乎的微风吹来,你便突然间什么都闻到了:干草的香味,刚割下的青草和已成熟的草原的芬芳。草原上,阳光酣饮着清晨的露水和各种隐秘的玉液琼浆。我们沿着一条草原小路漫步,斑斓的四野令我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白色和黄色的野菊花,一丛丛蓝莹莹的鼠尾草和血红的鸡冠花。还有那边的饲草,泛着一片娇艳的红晕,更别提所有那些不停地摇曳颤动的绿颜色了。
草原小路上长满了矮矮的,被人们踩倒了的小草,两侧的千里香和泪汪汪的深红色的石竹花给小路镶了边。没有它们就不像在夏天了。
(杨乐云译)
宝贝儿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我们住在日什科夫区胡斯大街一栋简陋楼房的一套简陋住所里。这栋破旧房屋地处转弯角上。我们那套住所有个莫大的也是唯一的可取之处:阳台和厨房的窗户都对着维特科夫山开阔的山坡。山坡上,从铁路边缘起,长着成片成片的金链花,春天开出浓密艳丽的黄色花朵,虽然不香,但波浪似的满山都是,景色绝美。费拉尼亚·什拉麦克曾写过一首优美的咏金链花的诗。金链花谢了以后,铁路两侧洋槐花的甜香便涌进了我家的窗户。整栋房屋、阳台和晦暗的小院子都弥漫着这股甜香。一堵高墙把小院子同铁路的路基隔开。高墙已断裂,墙边建了一些堆煤的木棚屋。春天的芳香在这里很需要。院子又小又阴暗。战争期间,房客们在这儿养了一群母鸡,它们徒劳无益地用小爪子刨着石头地面,啄食墙上的灰泥。在这里,大白天也不时有耗子跑出来同母鸡分食房客们从阳台上扔下的残羹剩菜。到了傍晚天快黑的时候,母鸡便一只只奔到院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谁走来给它们开门,然后一窝蜂拥向楼梯,惹人发笑地一级一级蹦上楼去,准确无误地找到各自的楼层和家门。即使快要下蛋了,母鸡也一级一级地蹦,然后慌慌张张钻进家里,接着整座房子便回响着它那欢乐的母性的歌声,歌唱着它创造了奇迹:一个小小的、但在战时却非常珍贵的宝贝儿。
(杨乐云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