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总之是个极不将人放在眼中的人,这样的人竟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胆子还奇小的人惟命是从,还能带点儿惧怕之意,实在是匪夷所思。
眼见文风没了影儿,洛离这才转身对着梁思凌,“他可能担心我,所以忘记煎药了,梁兄真是报歉。”
言罢,一副欠疚模样。
他换回那身惯穿的金衣,身上也没了那股子臭味儿,整个人一下子脱胎换骨,梁思凌与他面对面站着,不知怎的,忽然眼眶有些酸,“他是保护你的人,你却让他来帮我煎药,那谁保护你!我早说了,我救你,可我给了你一掌,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你给我一掌,我却还好好站着,你若不救我,我却不在世上了,所以,终究我是你救回来的,这命之恩,理当报答。”洛离淡淡摇摇头,“梁兄的仁心,我难及半分,若知恩不报,老天大概也会生气的!”
仁心?
梁思凌一呛,只觉气闷头晕,她救他,不过是……不过是一时心软。杀手,若与仁心二字沾上亲,岂非自讨苦吃!
她干笑一声,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你对这地方熟不熟,一会儿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你即是梁家二少爷,难道对这地方不熟么?说起来你在客栈住了这么些天,也没提过你那个大哥,你不去看他?”洛离哪壶不开提哪壶,全不知自己正好就碰了梁思凌痛处。
“你知道的到细,连我大哥在这儿做生意的事都知道,莫非你查我?”梁思凌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脸伪装的防备。
即是一语中地,洛离依旧保持着一脸温暖的模样,“这到底个误会,我也算半生意人,南国第一首富的事多少知道一些,况且……”
他忽然靠近她,“梁兄你可知,我是真的一眼便喜欢上你了,且咱们还有肌肤之亲,我关注你,理所当然吧!”
一眼便喜欢上,与一眼便爱上,有什么样的区别?
他不知,她亦不知。
梁思凌退后半步,“你当知道,我无断袖之好!”
言下之意,此时她是男儿身,洛离的话,说的不合时宜。
洛离眸色闪了闪,忽尔将头扭向楼道口,“文风啊,你这慢吞吞的性子哪里学来的,嗯,看来本公子得想个法子治治!”
是以,文风身子愣是抖了三抖,再看向梁思凌的眼中,就那了那么一分愤愤不平,“药已经煎好了,属下是怕扰了两位的正事!”
洛离也不与他争论,接过药碗伸到梁思凌面前,“棠安姑娘说这药下的重,过了今日你便不能再服了。”
梁思凌拧眉将那黑乎乎的药喝的一滴不剩,尔后被洛离强行拉下楼,徒留文风站在楼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张木头脸上似有悲怨之色。
他们租住的是个极小的客栈,洛离见老板生意做的辛苦,大手笔地包了整间客栈,梁思凌一眼一眼地瞧着客栈外头那些排成排的巷子,任由来往的人们在两人身上来往巡视,一时有些气血上涌。
洛离仿若未见,拉着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往前走,全不管别人看他们时眼中的不屑与蔑视。
梁思凌想着早些时候他说自己废物时那个调子,心生愧意,于是就那么任由他拉着,走了六七条巷子……
“哟,走了又回来,怎么,难不成想我了?”
狭窄的巷口,堵着个男子,散落的发丝挡着大半张脸,一身锦衣一双皮靴,手里拿着条细长的皮鞭轻轻地晃来晃去。
“畜生!”洛离止住步子,骂了一声,“那孩子若有事,我定让你偿命!”
“哟,好怕!”那男子忽地扬起头,“那想怎么让我偿命,嗯,小东西,是不是你上我下,哈哈!我一向不喜欢下面,小东西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男子说着伸出舌头地辰上打个圈,一张刚毅的脸自发丝间露出,赤裸裸地看着打量起洛离,那样子,活脱脱一只猫在看着笼子里的老鼠。
洛离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全失,身子不自觉地靠在梁思凌身上,“你……你……我,我杀了你!”
“哟,我好怕怕呀,小东西这么恨我……”那男子并不怒,忽然啪一鞭子打在身旁某处,“我可想你得很,那时候吃不着,如今那老东西死了,你还逃得掉么?”
血腥之气,立即缠绕住两人鼻尖。
梁思凌直着身子,感受到洛离身体轻微的颤抖,情知恐怕那男子就是文风口中的故人了。
洛离低哑的声音,带着些干涩,悠悠地飘地她耳朵里,“我那些臭蛋已经用光了,梁兄啊,我怕是逃不掉了,你是女孩子,寻着机会脱身吧,他不是好对付的!”
看出来了!
梁思凌一愣,他竟能看得出她是故意要来引他现身!
两人耳语,那男人全看在眼中,嘴角一抹邪笑荡起,一个半人高的孩子被他大力地从角落提起来悬在半空。
呕……
梁思凌一看那孩子的模样,再控制不住,干呕一声,就欲吐出来。
“哈……”男子见梁思凌反应,全不恼,怪笑一声,将那孩子抱在胸前,“这么美的图案,真不懂欣赏!”说罢,也不管自己巷口,伸出舌头就朝孩子背后舔去。
那孩子全身无一物遮身,光裸的背后倒绘了只七彩凤,彩凤中心,有条细长的血痕,由脖子自双腿,顺着凤头指向孩子最私密的地方。那只彩凤几乎填满了那孩子的背,一眼看去,着实让人心惊。
男子的舌头沿着凤尾一直滑至凤头处,方才停下来,梁思凌甚至还能听到他嘴角吮吸时发出的声音,一时面红耳赤。
她不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这般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着实也是头一闪见,忍不住地,就骂了句:“败类!”
那一句,骂得是痛快的,若非有伤在身,梁思凌一定将那个男人的皮拔下来,拿去当洗脚布。
“骂的好!倒是我眼差了,竟没看出,是个女人!”男人离开孩子的背,满足地将舌头伸回口中,伸手拭掉嘴角的血渍,“小东西竟会思春,那老东西宠你至此,竟也满足不了你?看来,小东西真是得好好调教调教才是!”
他眼睛里溢出光芒,看向洛离的目光,已近痴猜。
思春!梁思凌白眼,那男子年纪也不过大了他们一轮,左一个小东西右一个小东西地叫,就不会觉得难以启齿么。
他们此时所在的巷子本就偏僻狭窄,加上那男子将出口封住,来时走的路也好不到哪儿去,跑是跑不掉了。若是硬拼,她伤成那样最多能用三成力,洛离不会功夫。那男子甩那一鞭子力道一看便是行家,且他竟能看出自己女儿身……
一番计较之后,梁思凌眯起眼睛,“你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该学学保守秘密的方法。”
无生阁里,没有能够保守秘密的活人。
“梁兄……”洛离倚着她,“快去找文风,然后离开这里!”
说话,将她重重往后一推,直直地朝那人扑去。
金衣晃眼,似有阳光劈碎了这一角的阴沉,照亮了整条巷子。梁思凌提气纵身,在洛离即将扑身男人之前拉住他,一枚化骨钉顺势从男子腹中打进去。
化骨钉是极恶毒的暗器,将其打入对方身体,仅是一眨眼功夫,一个活人就成变成一滩血水,头发渣渣都不剩。这样的东西普天之下也不过五枚,不至生死关头,她是断不会拿出的,方才……
方才她拿出化骨钉的时候,想了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