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啊,你果真是喜欢上了啊!啧啧,你若……我也许考虑看看啊,其实,告诉你个秘密如何,”洛离凑到梁思凌耳边,“其实吧,我倒是真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调戏!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调戏!
梁思凌忽然意识到自己脑中想了些荒堂的东西,气极,伸手欲去打他,被他闪开,手掌用力过猛,牵动胸口伤势,胸口好像有把刀生生地割掉一块肉一样地疼。
“梁兄,你没事吧,呀,流血了,你快躺好,我去找棠安姑娘!”洛离见梁思凌胸口开始渗出红色,也白了脸,转身就欲往外走。
棠安姑娘?
梁思凌大惊,“等等,你先别走!”
已经将手搭在门上的洛离当真止住步子,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你刚才说棠安姑娘?哪个棠安姑娘?是大夫?”
“啊,忘了告诉你,你伤的太重,所以我请棠安姑娘来为你诊的。就是那个神医北棠安!”洛离一拍脑门,“她说你醒了就去叫她再过来瞧瞧!”
北棠安!据说是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温柔女子,妙手回春的神医,救活死人的事被人口口相传,曾是一时神话。
自己伤在那么敏感的位置,她即为自己处理伤口,一定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了!
无生阁规,死人才不会多言……
梁思凌银牙一咬,北棠安万不能留在世上。
“她的医馆离这里不远,我立即去找她,你先忍忍!”洛离说着,又要动。
“不要!”梁思凌挣扎着坐起来,“只是伤口开裂,我能处理,你去替我找些纱布!”
洛离出了房间,梁思凌方才想起,她那一掌下去,洛离应该也伤的不轻。醒来是却见他双眼都是血丝,该是熬夜照顾自己所至……这个笨蛋!
梁思凌忍不住咒骂,一口按住伤口,防止血再往处流。
洛离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便带着全副工具出现在房中,“你伤的很重!”
“没问题!”梁思凌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看着他疲惫的双眼,“谢谢你!”
洛离将一应工具递到床边,没说什么,就准备离开。
“等等,你先别走!”梁思凌平素皆着男儿装,心中于男女之别并无太大的纠结。且那剑伤在胸前,她想将伤口重新包扎,一个人两只手,是做不到的!
洛离眼睁睁看着她动作缓慢地退掉肩侧的衣物,白瓷样的面色瞬间涨红,他本以为,会是一片冰肌玉骨,哪料……
“梁兄,你的肩……”
竟是旧伤添新伤,那翻卷的皮肉四周,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伤痕几乎附着她整个肩侧,很是狰狞恐怖。那些伤痕都已结疤,只是一条一条泛黑的痕迹,虽有久远,却未淡化,可见,伤的多深。
梁思凌不知他之所想,只道是又吓着了,随口解释,“陈年老伤,喂,别发呆了,快帮我缠纱布!”
言罢,递过一卷白净的纱布。
洛离哦一声靠近床边,拿起纱布一圈一圈地从背后绕到她胸前,慢慢地裹。
心中郁结,一个女孩子作男儿身示天下人已不是什么好事,身上还带了这么多的伤疤!
将伤口重新包扎一番后,梁思凌重新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算起来,你我应该不算谁欠谁的,我下手重,若伤了你,对不起!”
谁欠谁?
谁欠谁!谁能说的清呢!
洛离桃花一样的眼中,微微染上迷离绯色,“梁兄哪里话,你于我,是救命之恩。”
再看梁思凌,她呼吸均匀,似已入梦。
出得房门,文风即刻上前揖手,满脸忧色,“公子,有消息了,两人是无生阁的!”
无生阁?
洛离眼中如常,苍白的脸上漾起明媚的笑容,“老狐狸果然坐不住了,可是他这般,到底是要杀我,还是要杀他儿子?”
即使是一身的疲惫之态,即使是眼眸深处寒意翻卷如潮,他的笑容,依然能让人生出春暖花开的错觉。
文风背脊生寒,幸得他早已对自家公子这表情熟透,不然恐怕要辱没家门了!
洛离的笑容,维持了瞬间,忽尔那些翻卷的寒意迸裂,夹带着他有些失控的声音,“倘若老狐狸敢对她下手,我一定要拔了他全身的毛放进油锅里作红烧肉!”
那一袭金衣,雍容华贵,蓦地,生出些霸气,倘若梁思凌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知该做何想。
“你照这方子,拿些药!亲自煎,好了拿给她!”洛离忽尔敛了所有情绪,掏出张药方递与他,“无事勿扰,本公子困得慌!”
砰……
一道甩门的声音,隔绝了文风所有探究的目光,看一眼手中的药方,板着的脸上如往常样地板着,身子一转弯,下了楼。
就这样,时间一恍已到三月二十,几日的光景,文风亲自煎药,然后洛离每每守在梁思凌房中,非要看她喝个底朝天,方满意地递上一碗鸡汤,美其名曰补身子。
每每递上汤碗里,洛离脸上总揣着副无邪又无辜的笑容,再睁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弄得梁思凌拒绝加谢绝的话在心中百转千回愣是说不出口。
是以,梁思凌暗暗跟自己发誓,后半辈子都不再碰那鸡汤之类的东西。
这天本不是个好天气,一早上乌云蔽日,全是下雨前兆,然一个晌午之后天空大放光明。
梁思凌躺了几日,伤已结疤,只要无大动作,基本能够行走自如。在房中走了数个来回,梁思凌还是又躲回了被子里,杀人这种事,还是晚上出门比较好。
让人头疼的却是她对了北棠安除了那些传说基本一无所知,现在自己能不能翻过墙头尚且困难……
神游之际,窗户一阵细微的响动,待她回神,屋中已然多出个“人”,且先不说那人一身的狼狈样,单是那一身杂味儿,梁思凌就有立即将其打出去的冲动,考虑到自己有伤在身,最终裹着被子缩到了床最里边,“你想干什么?”
那个人上前半步,忽地又退至门口,“梁兄,是我啊,洛离!”说话间,将掩住脸的头发胡乱抓到脑后,露出张尚能识别轮廓的脸与双炯炯发亮的眸子。
“你……”你了半天,梁思凌差点咬着舌头,仍是你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用手指在被子外一番比划,想问他怎么弄成乞丐模样,还从窗户爬进来。
洛离低头看看自己乞丐装,忽然软倒在地,“我本想做回英雄,谁知英雄做不成,反成这般模样,梁兄,我果真是个废物!”
废物?
梁思凌的手僵在半空,“出什么事了,文风呢,他不是你护卫么,怎么不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洛离有些闪烁其词地将事情大致讲了一番,原是他看早上天气好便上遛达,不想竟遇着个卖身葬父的孩子,长得十分眉清目秀,是以引来个变态混蛋调戏,欲将其买回行些肮脏事。他不想那孩子生生就此毁了,是以想花钱替他将父葬了,谁成想那混蛋竟然看上他了,非要将他也拐回家中,撕扯之间动了手,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当然,洛离讲的并不全,这上面好些都是梁思凌拼凑出来的。
“你……还好吧!”
“没事,我这样子也实在很脏,吓着你了吧,我去洗洗,你躺了这么些天,一会儿陪你出去转转!”洛离声音哑得厉害,身子半天才从地上颤起来。
一股子恶臭扑面,尤带几分腐臭,梁思凌看他离开半响,脑子方能正常转动,撕扯间动手的话,怎么地没有伤痕,而且那味道,也着实难闻了些,他哪里惹到的?
不对!
梁思凌灵光一闪,那味道……那味道……那是腐尸的味道!
匆忙起身跑到洛离房前,正撞上一脸忧色的文风,见着她,淡淡地点头,然后便继续看着门。
“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他那一身到底怎么弄的?”梁思凌有些薄怒,洛离方才闪烁其词,说什么英雄什么废物的,她竟没听出什么不对来。
“只是遇着个故人。”文风看她一眼,淡淡道。
“故人?那他怎么穿成那样?难道是一时兴起想体验一回下下人的酸甜苦辣!”梁思凌似笑非笑地看着文风,“你家公子都这样了,你竟还能板着这张脸,啧,到底是什么修为?”
修为?
文风的脸再也崩不住,一瞬间涨成番茄色,“公子知交满天下,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些,这我不好说。”
洛离之于她,严格说来只算萍水相逢。梁思凌本不想管什么闲事,然尔心里魔障着那一****带着自己在山道上奔跑时温热的手心。
是以,梁思凌欠抽地陪着文风站在洛离房外,想着等他收拾好出来便问个究竟。
这一等,不知不觉竟是一柱香的功夫。
时已值午后,正是她该服药的时辰,洛离开门见得文风空空如也地站着,脸色微冷,“文风啊,你该不是忘了这几日的工作吧,若你得了健忘症,公子我便配两贴药给你治治,如何?”
“属下知错了!”文风提着气,一个转身,溜没了影儿。
梁思凌有些钦佩地看着洛离,几日相处,文风所说的话两个手指头就能数得完,脸上还不带一丝表情,人站在那儿就站在那儿,十足的木头一块。偏偏还是块有根傲骨的木头,你若跟他说话,要么,他嗯一声,要么,他点一下头,要么,他把眼睛放在头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