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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回来,何妁言便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这两个星期,她只是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有次伽罗打了个电话,冷着声问她为什么请假,她也只是说想在家里呆两天。从最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已经承认在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个小生命在诞生。
起初,她真的很害怕,无关其他,就是觉得害怕。反而在见到璟霖之后,何妁言的心境变得异常平静,虽然璟霖的态度让她寒心,但是这并不影响孩子所给她带来的变化。何妁言开始出现一些只有孕妇才会有的症状,她开始变得想睡觉,就好像永远也睡不够似的;她也会觉得没有力气,觉得整个人疲惫,就连腰也是酸的;尤其是她的胃口,她的胃口变得出奇的差,很多平常爱吃的东西现在甚至连闻都不想闻,每天只想吃一些酸的东西;何妁言也会觉得,自从知道肚子里有个宝宝之后,她的皮肤变得异常的光滑,就好像新生的婴儿般。
何妁言的心理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天饭后她都会在自己花园里面散步,偶尔看到好看的梅花总要过去抚摸两下,像是要把花的样子通过自己的手传递给肚子里的孩子,告诉他,这便是冬梅;何妁言开始学着穿宽松的衣服,她开始走路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开始不碰带有辐射的东西,她学会了讲故事给肚子里的宝宝听;有时候半夜何妁言也会从床上惊醒过来,但是当她低头看着小腹,不知道为什么,便会变得异常的满足。
这两个星期以来,何妁言甚至没有见到过穆璟霖,这两个星期,只是属于他们母子的。
何妁言悄然地变化让夏梅弦很是担心,她甚至让小妹去试探过何妁言,但是却都被她轻巧地给掩盖了过去,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个只属于她的孩子。
这个只属于她,在她肚子里仅呆了两个月的,她和璟霖的孩子……
自从何妁言知道,散步对宝宝的成长有帮助后,便在每天饭后都出去散步。这一天仍是同往常一样,望着天空如鹅毛般的大雪,何妁言下意识的裹紧衣服,她查过了,孕妇是不能随便吃药的,所以她开始变得异常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心的不让自己感冒。记得前两天看电视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最近会有大面积的暴雪,是多年来难得一见的持续性暴雪,当时何妁言没在意,只是没想到一下竟下了好几天。何妁言打了把伞,在拒绝与何韦肖同行后,开始了如往常般的散步。只是这一次,何妁言没走多远,便感觉身后有人在跟随,何妁言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快步的朝前走去。身后的人像是预料到何妁言的行为,也快步的追赶上去,在何妁言没来得及挣扎时,那人拿起事先处理过的软布捂住了何妁言的口鼻。
何妁言在那一瞬间只想尽量不让自己呼吸,她很清楚,这种化学药品,对宝宝的成长很不好。只是,她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是一间豪华的套房,整个房间摆满了用蕾丝组成的工艺品,就连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床,也是用蕾丝花边拼接而成的。
“她怎么还不醒?”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别急,等麻醉药过了她就会醒。”另一个声音嘶哑的开口道。
何妁言很想睁开眼睛开清楚,可是麻醉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她只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只能听着两个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传入她的耳朵。
“手术准备好了吗?”是先前的那个声音。
“都好了,随时都可以。”
“那个手术,对她,会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带着丝丝的颤抖,那个声音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国内这方面最好的医生,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请我,我也一定会尽力去保护大人,只是……”医生微微皱眉。
“只是什么?”
“这种手术,无论怎么避免,对大人的伤害都是很大的。这一次手术之后,恐怕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回来,不过要恢复到手术前的身体,恐怕有点困难。”
先前那个声音的主人抓住医生的衣领,神情阴暗如同鬼魅,吼道:“我请你过来干嘛的?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大人,一定要保证她的身体不受到影响!万一她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们要干什么?
手术,是谁要手术?
是她吗?
可是,她没说要手术啊?那个人又是谁,是谁知道她怀孕的事情,那个人,是……璟霖吗?
是璟霖要她做手术?
不!她不要手术!
她要这个孩子,她爱这个孩子!
虽然她很清楚,她很明白,这个孩子不会在她的身边呆很久,虽然她一开始都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可是,她不想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他!
何妁言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想大声的告诉他们,她不要做手术!他们有什么权利要剥夺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
何妁言咬着自己的舌头,直到口腔内传来一股腥味,她要用这种方式来驱赶麻醉药带来的无力感,她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她要保护只在她肚子里呆了两个月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何妁言的神智微微清醒过来,她努力的睁开眼,便看到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长者。
另一个……是乜羲。
“你怎么醒了?”乜羲注意到何妁言,方才脸上的表情一扫而空。
“我不、要……手术。”由于麻醉药的效果,何妁言回答的很吃力,可是语气却很坚决。
乜羲抚上何妁言额前细碎的刘海,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她的神情,“乖,等下醒过来就好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何妁言想抓住乜羲的手臂,却还是无力伸在了半空。
“我要他!”
乜羲的关节捏的发白,他站起身一言不发,表情如刚才鬼魅般嗜血。他没有再理会房间里的何妁言,大步朝外走去。
“不要走!不要,不准走,乜羲你听到没有,不准走!不准!”
“不要让我恨你……”
“不——!”房间里只剩下何妁言撕心裂肺地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过久,等何妁言再次醒过来时,房间里的灯全都亮了,她别过头望着窗外,外面的雪还在继续下着。何妁言下意识的看向小腹,那里,已经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孩子,没了。
何妁言闭上眼,颤抖的睫毛下是掩盖不住滑落的泪水。
她的孩子,前一天还在她肚子里,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没了。
何妁言只觉得身体最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安静的布娃娃。然而这一切,却让门口的乜羲觉得无比的心疼。他知道,她一定会怪他的。
何妁言也不知道盯着天花板过了多久,久到天花板上面的水晶吊灯黑了又亮,亮了又黑。等好多医生进进出出对着她的身体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等到她无意间触碰到胸口的那串项链——那是璟霖在他生日那天送给她的,她一直戴在身上。
他说,他一直在。
他说,阿言,你要记住,一个即使你所信仰的天堂破灭了,我也会为了你,建起另一座天堂。
璟霖,你知道吗?我们的宝宝没了。他才在我的肚子里呆了两个月,你甚至还没有摸过他,他便离开了。我真的好不甘,好不甘,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曾说要为我建起一座天堂,可是现在你在哪?我的天堂彻底的毁掉了怎么办?这一次,我怕连你也建不起来了……
当医生照例来为何妁言检查身体时,推开门时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而此刻,背对而立的乜羲,虽然将自己的神情隐在黑暗里,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颤抖的身体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出卖了他。
“你终是走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乜羲双掌垂在檀木桌上,埋下头,神情落寞,不再言语。
何妁言从门口出来,迎面吹来的雪子不禁让她打了个冷颤。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加什么衣服,此刻只穿了件手术后单薄的白色病服,何妁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手术没多久的她,本不应该乱动,堕胎手术不比其他,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异常的大。稍微调理不慎,便会落下病根。这一点何妁言很清楚,在她得知自己怀孕后便偷偷地上网查了下相关的手术资料,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手术,此刻,她比任何时刻,都想来到穆璟霖身边,想借着他的怀抱来温暖她愈见冷却的心。她想告诉他,她爱他们的孩子——即便他已经离开了她。
璟霖,你的怀抱一定要足够暖,才能融化我心里的冰……
璟霖,璟霖,璟霖。
雪花远比何妁言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下了近一个星期的雪,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皑中。下雪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能掩盖掉这个城市,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白色,它遮住了行人,遮住了房屋,也遮住了人们丑陋的心灵。
雪积得很深,平常人行走都异常困难,更何况此刻的何妁言。每踩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然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抽出腿往前迈去。起初,零下的温度让何妁言双唇冻的发紫,可是没多久,便有细小的汗珠从何妁言的额头渗出,只是纯粹因为走的吃力。没走多久,何妁言双颊上的汗珠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覆在何妁言惨白如纸的脸上。
一个踉跄,何妁言摔在了雪地里,大腿处湿润了一片,以她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四周白茫茫的雪地染红了一大片,相比下竟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璟霖……你在哪?
我在找你。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了……
何妁言艰难的撑起身子,咬紧着牙关往前走去。像是过了半个世纪这么久,何妁言只觉得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觉得血液渐渐冷了下去,就连最初小腹上刀绞般的疼痛也感觉不到。
就在她以为她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她晕倒在这片雪地里时,一个重心不稳,竟又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何妁言艰难的回过头,回头望望一路走来的斑斑血迹,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她努力了半天,竟只走了百米不到的距离。
她真没用,努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留下,就连她的孩子,也没有保护好……
何妁言的眼泪开始大把大把地砸进雪里,瞬间消失不见。没多久功夫,她的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花,就连刚刚一路拖过来的血迹,也被这鹅毛大雪掩盖的无影无踪。
就在何妁言悼念她孩子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把她拥在了怀里。
PS:我不会告诉你这次修改字数差8个字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