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这二十几年活过来,不顺心的事千千万,早已习惯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季东南脸上的表情隐忍不发,微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失笑:“我都没哭呢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不能去就不能去呗,以后机会多的是嘛。”我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紧拧的眉终于松开,他脸上表情又恢复如常,再度拿起碗筷:“嗯,吃饭吧。”
吃完饭我抱着浴巾又跑去洗了把澡,每到盛夏,我就像得了洗澡强迫症一样,每天一闲下来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洗澡。
顶着湿嗒嗒的头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我在客厅里到处找吹风机,但遍寻不果,只好走去书房想问问季东南看见没有。
门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透过门缝我看到的是一个微微僵硬的背影。
他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打开的是我下午保存在桌面的那个旅游攻略。
我动了动嘴唇,声音却只悬在喉咙里,被心中一阵酸涩阻拦,怎么也冲不出去。
其实我很想对他说,只他一下内疚的蹙眉,我便愿意原谅所有,这点微不足道小事又算的了什么。
默默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脚都要生了根,我才一把推开门,在他惊异的回眸中朝他扑过去。
我侧对着屏幕坐在他的腿上摇晃,余光扫见他快速地将文件关闭,并收拾好表情。
耳边就是他仓劲有力的心跳声,我更贴近他的胸,甜甜开口道:“老公,我想吃西瓜,要冰的~”
他身上的肌肉明显一僵,心跳骤然间急促起来:“你叫我……什么?”
我偷笑:“唔,老公啊,你不喜欢么?”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他失神地拿起桌上的梳子一下下梳理着我的头发,直到头发都快被他梳干了,才回过神来:“下楼去买西瓜吧,应该还没关门。”
“好。”
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的关系,即使我每天吃那么多冰西瓜,晚上仍然睡不安稳。
好吧,我承认前一句话的后两件事毫无关系,真正导致我睡不安稳的原因是这几个晚上床上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前几天季东南告诉我公司最近着手的那个案子比较棘手,一时半会他都会比较忙,很有可能大半夜也要工作,怕打扰我睡眠所以最近都不住我家了。
最近整个公司都忙得焦头烂额了,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闲的下来。
于是作为一个矜持的懂事的通情的达理的蕙质兰心的秀外慧中的贤内助,我怎么能说不。
但是事实告诉我,他不来其实更打扰我的睡眠。
经过几个晚上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天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爬起来去上班。
刚走到办公桌前,郭茜就指着我大叫:“矮油!快来人啊!熊猫从动物园跑出来了!”
我狠狠白她一眼。
没想到她更来劲了:“熊猫也会翻白眼了!物种再进化不是梦了!”
前两天她才将那份机密的档案全数整理完毕,这几天虽然也忙着跟着季东南去参加会议,但好歹也多了点喘息的时间。
谁想到这小妮子居然用多出来的这点喘息的时间来讥笑我。
平常被大boss欺压就算了,这年头连小罗罗也骑到我头上来了,怎么能忍。
我面无表情,淡淡道:“下午不是要开高层会议么,你都准备好了?季总让我通知你,会议资料至少要准备三十页,少了一页,这个月奖金就拜拜了。”
嘿,在老狐狸身边呆久了,有样学样我还是会的。
郭茜的气焰霎时矮了半截:“真的假的啊,季总还没来上班呢,假传圣旨是死罪。”说着还做了个抹脑袋的动作。
我抛了个无所谓的眼神过去:“信不信由你。”
接下来只见她啃着笔尾天人交战良久,面部表情可谓古今少见之丰富。最后一副决绝的表情,壮士断腕般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扯着头发开始翻阅。
我内心憋笑,可这会若笑出来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只好继续强迫自己绷着脸。
不久后来上班的季东南从电梯里走出,我和郭茜齐齐站起向他颔首。
虽然我和他的关系早已众人皆知,但工作归工作,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
他微微点头,路过我们时看了眼郭茜铺满文件的办公桌,停下脚步看向手腕上的表。
“不用这么拼命,下午的资料大致整理一下就可以,幻灯片已经做的很详细了。”
“知、知道了,总经理。”郭茜僵硬地把一桌子的资料都扒到一起,然后理整齐。
季东南满意地继续朝办公室走去。
我没想到郭茜这么能忍,一直等到季东南走进办公室的关门声响起,她才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大吼:“受死吧夏小狸!”
“你怎么也跟季总学会骗人了!而且还学的有模有样的!~~o(>_<)o ~~”
“我这是被欺负多了,生理自动模仿了。”
她终于放开我:“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战友的份上,饶你不死。”
“谢郭女侠不杀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既然这么感激我,就去给我倒杯冰水吧,本女侠渴死了。”
“小的这就去。”
我笑着接过她递来的杯子,也带上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接了两大杯冰水回来。
将接回来的冰水搁在她桌上,我的视线被文件夹里露出一角的资料所吸引,上面赫然写着泰安两个字,那是付烟家公司的名称。
郭茜接过杯子后不着痕迹地把资料向文件夹里塞了塞。
我端起自己的杯子朝她笑笑,回了座。
下午的时候季东南带着郭茜方尧去三十六层的会议室开会,四十二层的办公室门前只剩下我一个人看家。
正当我百无聊赖间,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这一层。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位我没想到的客人——任海燕。
我站起身迎了她过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助理。
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来找季东南谈公事的,以前老头就很信任她,公司里很多事情都交给她处理,后来结婚之后,更是把百分之五的股份都转给了她。
将她迎进办公室后给她倒了杯茶,我准备退出去,她却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好吗,你爸爸很关心你。”
“挺好的啊,老头呢?”
“呵呵,你好他就放心了。他,身体也很硬朗,不用担心。”
“那就好,您先在这坐一会,季总应该马上就开完会了。”
“好的,你去忙吧。”
我刚出办公室的门,就见季东南几个人向我走来。
都到他面前,和他说了一下有客人来访的情况,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临进门前嘱咐郭茜过一会送杯咖啡进去。
我回到座位坐下,见郭茜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垂头丧气,便问她道:“怎么了,会开的不顺利吗?”
听了我的问话,她把脸埋进手臂里:“唉,别提了,老板让我上去介绍,我本来就说不顺溜,然后每次一卡词季总就瞪我,越瞪我越卡,到最后,唉……幸好付董……”说着她突然顿了下来,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抬起头来看我。
“付董怎么?”我若无其事地继续问。
我既已经知道了是和泰安合作的项目,那付烟的父亲亲自出现在我们公司的会议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付、付董没有不高兴,还安慰了我几句……”
“哦?那看来他人还不错么。”
“嗯,是……蛮不错的。”
本来打算和她随意聊几句,不想聊完之后她却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盯着我,盯地我后背发毛,只好又问她:“怎么?”
“小狸……小狸姐……”她握起我的手腕恶心地左右摇晃着。
“到底怎么了,放开我放开我。”
“兄弟求你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啊。T __T”
“说。”
“那个,你、你千万不要和季总说我说漏嘴告诉你付董来过我们公司的事噢。”
“为什么?”其实本来她不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感觉,她这样,我反而好奇起来了。
“因为,唔,季总好像不大想让你知道我们和泰安合作的事,啊!”一说完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又说漏嘴一件事。
“知道了,我不说,行了吧。”
“嗯嗯,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熊猫了。”
过了很久,直到我们快要下班的时候,季东南才送任海燕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二人道别后任海燕向我走来。
她面色似乎不善,不知道是不是和季东南谈崩了什么。
走到我面前后她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我先走了小狸,你照顾好自己。”
“好的,您慢走。”
目送她离开后郭茜立刻凑了上来:“小狸,你认识她啊?她不是那个夏董的秘书么,很厉害的那个,上次还拒了我们一个案子呢。”
“呃,是么。我父亲和她有点熟。”我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于是只模糊地带过。
燥热的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下班的时候季东南没有送我,他说要留下来加班,让我自己先回家,所以我只得一个人惨兮兮地在三十几度的高温下,挤着蒸笼一样的地铁回家去了。
回家后玩了好一会电脑,开始收拾家里。
在书房里看到那个我本打算带去云南的行李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把它塞回了橱柜的顶上,眼不见为净。
期间又把在外面晾了快两天的衣服收了回来,细细叠了起来。
其中好几件都是他的衣服。
全部收拾完毕后看着整洁的房间一阵神清气爽,想想以后常常收拾其实也不错。
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懒得做饭,大热天的在厨房忙活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的,热的满头大汗又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太悲惨了,于是我决定去外面寻找寻找人烟,消除一点空虚寂寞热的感觉。
楼下小区里的小餐馆不少,但我还是一眼看见那家云南米线管就钻了进去。
不单单是因为它的店里面看起来很凉快,还因为我觉得吃着米线应该能感觉充实一些。
事实再一次与想法背道而驰了。
米线吃进肚子里,胃被填饱了,可是心却更加饿了。
最后喝了口汤,我破天荒地丢下一张整钱告诉老板不用找了,然后飞奔回家。
在家里拿起叠好的他的几件衣服,我不再犹豫,用袋子装好后便出了门。
又是在地铁上的半个多小时的煎熬,幸好地铁里空调打的够足,我才没有变成人肉烧烤。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我心里突如其来地生出了几分局促。
最后还是从包里掏出钥匙扭开了门。那是前段时间季东南给我配的钥匙。
客厅里灯开着,我心中庆幸他在家。
走进玄关,我把手中的袋子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换上拖鞋。
当我的手再触到纸袋的时候,房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
随之而来的是说话的声音。
一个模糊的女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气有些激动,离得太远我听不清。
接着是季东南低沉的声线:“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就会做到。”
“是么?”
“嗯。”
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咯,东南哥。”
终于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季东南和……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