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沈红尘终究率先打破了沉默,龙啸天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薄唇轻抿,犹豫不决,他面具下的双眉皱出一道沟壑,目光沉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沈红尘偏过脸,将目光与他错开,她薄唇微张,喉间好似被刀片割碎般,声音喑哑:“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明明已经说过一次的话,此时说来依旧显得生涩。
龙啸天却好似早已经料到她会这样说,他面色漠然,一颗心却遏制不住的剧烈跳动着,他想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偏执,她明明知道他的一切隐忍都是有原因的,为什么还要为难他,也为难她自己?
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无法接受他另娶她人,就好似他无法接受她答应郝连宗月的心意,不是他们不够爱彼此,而是这种爱太霸道,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愿意互相理解。
龙啸天缓缓起身,为她擦拭伤口的锦帕落在她的裙摆上,她望着上面两点血迹,呆滞不语。
龙啸天终究无奈的转身离开。
沈红尘却突然开口道:“等等。”
龙啸天背对着她,不待她开口,便沉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妖国……我在查。”
沈红尘脸色讪讪,垂眸咬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龙啸天款款转身,此时的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底带了几分讥讽,却不知道是在讥讽她还是讥讽他自己,“因为你总是这样薄情。”
沈红尘目光怔怔的望着他,旋即自嘲一笑,喃喃道:“的确如此……”顿了顿,她望着他的背影,银牙紧咬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龙啸天顿足,却终究没有转身,而是疾步离开。
沈红尘继续呆坐在那,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这一次,她彻底的斩断了两人的情丝,他也答应了绝不纠缠她,她知道他说到做到,他们两个从此之后便如陌路,纵然他们当初的约定还在,但她知道,他再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很好……沈红尘,你做的很好……”沈红尘紧紧攥着那块锦帕,喃喃自语道。
四周景物突然变幻,方才还是白雪皑皑,如今已经是晴空万里,白云飘飘,沈红尘怒瞪着面前腾云驾雾的御天,冷声道:“这场戏很好看吧?”
御天无奈一叹道:“丫头,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斩断就斩断的,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再动情么?”
沈红尘只是冷冷回答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只要不想不念就好了。”
御天浅笑道:“好一个‘再也不见,不想不念’,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可是我要提醒你,爱情这种东西,可比你身边那只赖皮狐狸要磨人得很。”
沈红尘翻了个白眼,想起他肯定会知道这一切事情,便准备开口询问,谁知,御天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问道:“你不想问我这一切秘密的答案是什么么?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沈红尘仰天长叹,她是打算问问他的,可如今……她绝不会开口了!
“没事的话就送我出去!”沈红尘现在对御天的脸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她甚至不想再见到他!
御天含笑离去,转眼间,沈红尘又回到了情人湖畔,她疲惫不堪的微微叹息,又坐了许久,方撑着身子返回家中。
沈红尘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沈家的,因为半路上她便晕厥了过去,当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龙无殇那疲惫不堪的面容,此时他正倚在床边,头一下下的点在柱子上打着瞌睡,想必一夜未眠。
沈红尘原本死寂的心,突然多了几分温暖。
“砰!”龙无殇猛然惊醒,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憋屈的抱怨着,低头,正对上沈红尘那含笑的双眸,他欣喜道:“你醒了?”
沈红尘微微颔首。
龙无殇旋即板着脸道:“你也真是的,身体都这样了,竟然还乱跑,你想去情人湖畔就跟我说一声啊,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
沈红尘听到他的话,秀眉微蹙,“你怎么知道?”
龙无殇微微叹息,一边去桌前给她斟茶一边一脸庆幸道:“我来府上,听说你和红莲长史又打斗了一番,找你找不到,我就想去找红莲长史算账,不过走到济世堂就被听到了红莲他的惨叫声,我进去看了看,才知道他受了重伤,那掌柜的说你心情不好,去情人湖畔散心了,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情人湖畔,谁知看到你晕在那儿。”
他把茶递给她,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以后不要再这么乱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因为发现你不在屋里,房间内又一片狼藉,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又哭了好一会儿,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不要再让她担心了。”
沈红尘没有说话,却极为郑重的重重颔首。纵然昏迷前她还感到痛心疾首,但醒来后她便冷静下来,她沈红尘不是那么没骨气的人,说不动情便不动情,何况他既然忍心看着她晕厥在荒郊野外,大雪严寒中,她又有何理由再因他而失魂落魄?她沈红尘已经为他一次次抛弃尊严,她再不要,被他,被感情这般玩弄!
龙无殇望着突然间面沉如水的沈红尘,面上有些狐疑,却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沈红尘的神色便缓和了许多,她叫来丫鬟,让其去通知李月蓉自己已经没事了,然后向龙无殇询问起漓尊的情况。
虽然她要求龙啸天不要伤害漓尊,但她并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了她改变主意,她明白,龙啸天想要除掉漓尊,并不单单因为她,更因为妖入人间,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恐的事情,若天下人知道大离第一年轻高手,是只万年狐狸,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骚乱。
好在龙无殇告诉她,漓尊是被松月‘扣押’在那里处理伤口的,他背着她回来时,漓尊已经离开了,至于具体去哪里,他没说,沈红尘也猜得到。
漓尊极重感情,他不可能丢下徒弟妖娆不管不顾的,想必他很快就会发现红儿跟踪妖娆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要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龙无殇望着出神的沈红尘,目光在她的眉心间来回打转,脸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抬眸好奇的望着他道:“怎么了?”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唔……我就是好奇你的眉心被谁给咬了?”
沈红尘面色一红,抬手抚上那伤痕,闷声道:“一只老鼠。”
龙无殇虽然知道她说的不可能是真话,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眉眼微垂,看起来有些失落。
沈红尘不知道为何,如今面对他总是心软,遂她略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已。”
龙无殇灰败的眸子突然便亮了亮,他欣喜的抬眸望向她,见她正略显尴尬的将目光投向别处,他的唇边荡起了清风拂面般温暖的笑意,“所以,你还是当我是朋友的,是不是?”
沈红尘转眸望向他,见他清秀的脸上,一双干净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期待,她突然就想让这双眸子永远也不掺杂质,她轻轻颔首,莞尔一笑道:“那是自然。”
龙无殇双手拍掌,好似得了皇帝赏赐般高兴道:“我们是朋友了,哈哈!”
沈红尘看着他的笑,竟觉得心中微酸。她无意招惹桃花,无奈桃花就是贪恋她,好在,这朵桃花并不是烂桃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龙无殇一直都十分开心的笑着,可当沈红尘问他皇帝召见他所为何事时,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是因为她的事情。沈红尘不欲追问,他要隐瞒的事情,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既如此,她也不愿揭他伤疤。
正当龙无殇询问她想吃什么时,外面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沈红尘很好奇,这次又是哪个不速之客来扰她的兴致。
龙无殇起身,准备去一探究竟,只是他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从外面踹开了,他措手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愤怒斥责道:“混账……”下一刻,他已经傻傻的愣在了那里。
龙无庸眸光冰冷的望着他,而后跨步来到房间内,他的身后,几个丫鬟花容失色的跟了进来。
沈红尘拂了拂手,那几个丫鬟便怯怯的退下了。
在龙无庸闯进来的那一刻,沈红尘脸上的笑意便被寒意替代,她神色淡漠的望着他,懒懒道:“安乐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龙无庸冷哼一声,抬手一挥,长剑出鞘,悬在半空,对着她如花似玉的娇颜,整个房间寒意陡生,“你害的我大哥卧病在床,本王怎可饶了你?今日,本王就要杀了你,也好断了我大哥的念头!”
龙无殇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龙无庸的身边,死抱着他的胳膊,一脸焦急道:“二哥,你发什么疯?大哥不是一直身体不好么?那日的事就算有沈姑娘的原因,可这也不是沈姑娘的本意,说来,沈姑娘其实比大哥更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