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流光,他转过脸来,面色如常道:“怎么了?”
沈红尘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她目光呆滞的望着这块玉佩,这是跟随了她数年的玉佩,突然便认了别人当主人,她怎能不难过?更重要的是,它是她怀念娘亲唯一的东西……
龙啸天见她面露失落,不由好奇这玉佩与她究竟有什么渊源,只是想到她之前的话,他又忍不住生气,这玉佩说不定就是哪个男人送她的定情物!
“你还没说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玉佩的呢。”沈红尘虽然难过,但也知道此时不是伤怀的时候,对她而言,早日找到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找到持有玉佩的人,她就能找到那座奇怪的山,找到她的身体就指日可待了。
龙啸天语气淡淡道:“是从一个当铺的掌柜的手中赎回来的。”
沈红尘讶异的望着他道:“你说什么?”
龙啸天叹息着弯身扶她起来,柔声道:“地上凉,起来再说。”
沈红尘这次没有耍小性子,由他搀扶着起身,她目光紧迫逼人的望着他,好似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突然,一片雪花飘落下来,正巧落在他的鼻尖,她微微一愣,抬眸望去,只见天空突然大雪纷纷,将两人包围其中。
龙啸天抬眸望天,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道:“下雪了。”好似他是有闲情逸致赏雪的男人。
沈红尘却没心情看雪,她只是将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脸上,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龙啸天微微颔首,认真道:“我知道你觉得奇怪,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我的属下问过掌柜的,他说根本不记得当掉玉佩的是谁,之前也从未见过,我的属下已经在查了,但现在还不能给你更多的消息。”
沈红尘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她面含如霜,银牙紧咬道:“那个狡猾的老狐狸!看来他是将这玉佩上的……”她突然想起他在面前,便生生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但她已经笃定,这玉佩是被梦中那银发老者上的神力给偷走了,才将其交给其他人。
可恶的是,这件神物竟然只值一百两银子?
龙啸天望着沈红尘阴晴不定的神色,试探着问道:“怎么?这玉佩有那么重要么?”
沈红尘有些没精打采的微微颔首,然后将玉佩小心翼翼揣在袖囊中。
龙啸天从来没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件宝贝,他想起她之前的话,脸色又冷了冷,皱眉道:“看来,你很珍惜送你玉佩的这个人。”
沈红尘眸子又暗了暗,淡淡摇头道:“你不明白。”
龙啸天面色一冷,皱眉沉声道:“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明白?”
他突然提高的分贝,让沈红尘娇。躯微。颤。她敛眉抬眸望着他,想要开口解释,却又生生将话吞了下去,她要怎么说?告诉他自己是从异世穿越过来的,她不是他喜欢的那个沈红尘,而这玉佩是她那苦命的娘倾尽一切留给她的,所以意义非凡?她说了,他就会相信么?
“你是怎么知道红莲……不,漓尊是妖怪的?”沈红尘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
龙啸天怎会看不穿她的小把戏,他面若寒霜,迟迟不语,直到她又问了一遍,他方稍显不耐道:“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沈红尘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样随便的话,让她对他更加忌惮。这已经不是实力的问题了!她皱眉道:“那么妖娆是妖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龙啸天微微颔首,显然不愿再提这些,他搀着她的胳膊,淡淡道:“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猜,去查,努力让自己更了解你。”
沈红尘有些错愕的望着他,旋即有些无奈的笑笑道:“半个月后,你再也不用做这种劳心伤神的事。”
龙啸天听到她的话,面具下的面色有些泛白,半个月后,他就要与郝连珠成婚,届时皇帝也会正式封他为王,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天下人耻笑,可是……他却失去了爱她的资格。
“红尘……”
“龙啸天,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沈红尘打断龙啸天的话,拂开他搀扶她的大手,背过身去,语气淡然道。
龙啸天的双眸蓦然睁大,看着她绝然的模样,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要被冰冷冻住了,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沈红尘微微侧过脸来,披散的发遮住她的容颜,唯有那双眸子依旧如星辰灿烂,透过几缕乌发淡漠疏离的望着他,看着他受伤的神情,她心里微痛,语气却依然淡漠疏离道:“至于漓尊,希望你能保守他是妖怪的秘密,这件事我以性命担保。”
龙啸天原本沉痛的双眸染了几分怒火,他目光深邃的望着她,皱眉沉声道:“你不想见我,不仅因为我要成婚,更因为怕我伤害他,是不是?”
沈红尘错愕的望着他,刚要摇头否定,突而莞尔一笑,乌发被她挽至耳后,露出她清丽绝俗的面颊,她笑颜如花,“看来你真的是很‘在乎’我,否则怎么会猜得到我所有的想法呢?”她的语气玩味,听在龙啸天的耳中是莫大的讽刺。
龙啸天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喃喃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沈红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白雪将他的乌发染白,她突然想起漓尊说过的话,若两个人相爱的人能被落雪同时白头,便会结下生生世世的因缘,这大概是他的玩笑话,否则,她怎么觉得与爱的人,在这一刻要永远分离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红尘只觉得头晕眼花,她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远处,河流静寂,万籁无声,她孤独的坐在白雪纷飞中,泫然欲泣,却找不到该哭泣的理由。
“丫头,何必对自己这么残忍?”
沈红尘惊愕抬首,巡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御天,冷风自耳畔猎猎刮过,她却清醒的知道,刚刚的确是他在说话。她眼底的泪被惊愕逼退,紧接着,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混蛋你给我出来!”她最讨厌别人看自己的戏,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御天的安排,此时她想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他的身上,想把他狠狠痛扁一顿。
四周除了她的声音,便只剩下风声,远处的树簌簌发抖,好似被她惊扰到了。她喊累了,便再次坐在那里,她埋头抱膝,在这一望无际的湖畔,显得那么孤单。
不远处,龙啸天心疼的望着她,他从没想过她也会这样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可她口中的混蛋是他么?明明是她说了再也不要相见的。
龙啸天犹豫良久,却终究抵不住对她的怜惜,他无声无息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缩成一团,他突然想拥她入怀。
沈红尘缓缓抬首,望着眼前的漆黑色鎏金长靴,她就知道是龙啸天回来了,她抬眸,目光复杂的望着他,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尴尬。
龙啸天呼吸一滞,望着她额头那道疤痕,那刀疤竟然再次流血了!他蹲下身子,抽出锦帕,小心翼翼将那血迹擦去,手却有些发抖。这道疤就是她的怨恨么?
沈红尘突然扑进龙啸天的怀中,这一刻,她甚至有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念头,为了他,纵然放下自己的骄傲又如何?在这凤舞大陆做个寻常女子又如何?
她的手不断收紧,抱得龙啸天喘不过气,他却不舍得提醒她,只是错愕的望着她,良久才迟钝的反抱住她,两人的身上,白雪散落,明明他们浑身都冰凉,此刻他们的心却那么的温暖。
“红尘……”龙啸天温柔出声,几乎要因为她的主动而喜极而泣。
沈红尘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的脸此时犹如盛开的红牡丹,又像阳光下暴晒的红辣椒,娇媚又火辣,她紧紧咬着唇,眼泪一滴滴滑出眼眶。
“龙啸天……”
龙啸天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似要哄她入睡。
沈红尘沉默的拥着他,不过一会儿,他的胸膛便温暖的好似雪地里燃起的篝火,而她就像是一个孤独狩猎的猎人,没有得到猎物,却因为有篝火的陪伴而感到欣慰。
可惜,他终究不是篝火,而跨越神域,也不只是狩猎而已。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就在龙啸天以为她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终于想要与他携手时,她却用异常绝望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龙啸天的心凉了,他皱眉喃喃道:“我们相遇,不好么?”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沈红尘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让她动了心,却要迎娶别的女子,她只知道她的骄傲,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委屈自己,与他偷偷摸摸的谈情说爱。事到如今,她早已不怕渡劫,只怕一颗心错付了他……
沈红尘渐渐松开他,纵然再恋恋不舍,她也不愿再依赖他的温暖。
四目相对,两人只是安静的望着彼此,她跪坐在那,透过他的双眸,看到了两人从第一次相遇到如今发生的一切,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将他装进心中,更没想到会因为他而变得如此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