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与我一战!这是不把在场群雄放在眼里啊!云不鸣声音不大,戴北辰听着却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心中快意不可当,直觉好男儿自当如此,傲立绝顶,以我为峰,睥睨天下!
谁敢与我一战!好大的口气,场上的那些掌门公子女侠宗师们听这小子居然如此狂妄,心中尽皆怒不可揭,只是基于昨日血淋淋的教训,一时竟无人敢于掠其锋芒!
谁敢与我一战!郎怀玉握刀的手一紧,拳头捏的泛青,心中狂突不已!我敢与你一战!
“我敢与你一战!”只闻一声暴喝,声音还在空荡荡的校场上空回荡,一个白衣劲装的公子已经长身立于擂台之上,与那云不鸣仅仅一刀之隔,赫然正是那苍山公子郎怀玉!
戴北辰惊骇不已,这郎家公子今日好生豪迈!真大大的出人意料。初次相见时的郎怀玉完全就是一副粉嫩公子哥的脾性,虽说其武功路数别具一格,初次出手就教人眼前一亮,但那时古费思明显是在示敌以弱,使的是诱敌之计,他的表现也仅仅是颇有新意而已。昨晚在郎府的时候,戴北辰已经隐隐察觉出他似乎比往日更显深沉了一些,但那先入为主的印象中这人仍然是翩翩公子形象,温文尔雅要远远多过豪迈血性的,为何今日如此急于出头?
“陈三叔,郎公子今日为何如此性急?何不先观望一番呢?”戴北辰见这老家伙一副宝刀在手天下公子有的自信模样,心中疑惑更甚从前,不由纳闷问道。
“嘿嘿,虽说那云不鸣手段着实厉害,但怀玉也不是花拳绣腿,天下英雄面前,苍山儿郎自然不能教人小看了去!”陈房山嘿嘿一笑,高深莫测又大义凛然的说道。
还是为声名所累啊!岂止是不能教人小看,那是必须要教人高山仰止才行的。同为四公子,这云不鸣此次比武大会出尽了风头,而作为大会发起人的祝堂生也是声望日隆,另外一位禁武城少主最是神秘,但传说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了,素来在四公子中一骑绝尘。如果没有人愿意上台试其锋芒,郎怀玉是逃不掉的。昨日晚间散后,陈三叔和郎公子嘀嘀咕咕小半天,想来是商量这事?
“只是据我所知,公子似乎胜算不大……贸然上台,一个不小心恐怕有性命之虞啊!”岂止是胜算不大,简直就是没有!戴北辰琢磨着怎么讲的更委婉些。
“莫要妄自菲薄,云不鸣再厉害也不是天下第一。一物降一物,万物自有其相生相克的命理!”陈三叔淡淡一笑“哦,后面这一句是公子昨晚与我说的!”
“相生相克?”戴北辰不由陷入沉思,这郎家公子倒有思想家的潜质“你是说公子的路数恰好能够,额,压制云不鸣?”
“我可没这么说!”陈房山阴恻恻一笑,老奸巨猾“再不济,咱们自保的手段是有的”
就说郎家怎么舍得拿这么个宝贝疙瘩上去以身饲狼,原来早已打得一副如意算盘。郎怀玉的苍山十八贴行云流水,走的是以柔克刚、不变应万变的路子,有四两拨千斤之妙,颇有戴北辰前世的太极之神韵,而云不鸣一贯是刚猛无匹的作风,或可有奇效。最坏的结果,郎怀玉不敌,在云不鸣痛下杀手之前陈房山或者某个隐藏在人群中的苍山高手还可以雷霆出手将其救出。这是一次赢了最好输了也没关系的比试,为的就是让郎怀玉在江湖群雄面前混个脸熟,怎样都不亏!
“好计谋!好计谋!”好阴险!不过我喜欢。戴北辰心中嘿嘿一笑。
“不敢当!不敢当!”陈房山跟戴北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奸情!水沉鱼见两个大老爷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交头接耳、挤眉弄眼的,心中一阵恶寒,由不得心中冷哼一声。
落雁镇南门以内三十丈的地方有一家面馆。
因为老板家中排行第六的缘故,也没读过圣贤书,便自个儿起了个“六子面馆”的粗糙名字。这六子是个游手好闲的,老爹一个人累死累活操持这么个面馆供养着他,却从来四处惹是生非,不尽孝道。
三年前果真在赌坊里签了卖身契,为保这颗独苗延续香火,老爹不仅用完了这些年给他积攒的老婆本,甚至差点连店面都没保住,结果一身灾病的老爹居然就此被活活气死。
或许是浪子终有回头日,死了爹还瘸了条腿的六子居然安下心了经营着破面馆,三年来居然情况好转了许多,新近也娶上了媳妇。
这六子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无赖脾气,见了谁都要主动贴上去哈哈两句。这店面恰在城门口,离乡归乡的人们反而都很喜欢这一股子热乎劲儿,倒教他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了。
这一日六子面馆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像是爷孙。
“老板,两碗油泼面!”面善的老头招呼一声。
“好叻!您且少待!”六子吆喝一声,油乎乎的毛巾往背上一搭,就准备去灶上忙活。
“谁要吃油泼面?谁让你给我叫油泼面来着?老板,我要一碗云吞,小碗的!”看着不到十岁的小女娃娃啪的一声结结实实一巴掌扇在老头的脑瓜子上,朝六子吩咐一句。
孙女打爷爷?六子少不更事的时候跟老爹从来大呼小叫没个大小,三天两头的在外面闯,祸动不动把老头给气个半死。到最后一次,真真的给老爹气死则个。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不敢拳脚相加。
这些年自己持家求生存了,明白些事理以后每每想起往事都懊恼欲死。娶了个自己瞅着还算漂亮的媳妇,对老丈人是感恩戴德,伺候的跟皇帝似的。所以,他最见不得跟自己从前一个得行的兔崽子们。每天在街头玩耍的那些小子们,在家里对爹妈横眉冷对,在他面前要是敢那样少不得就是一顿收拾。这女娃娃瞧着粉嫩可爱的紧,教养却是这般差!六子顿时恶向胆边生,将肩上毛巾往面板上一砸,凶神恶煞的朝那小娃娃走了过去。
“喂!我说你个小女娃,怎么忒没有教养?对爷爷说打就打?”六子大喝一声,走了过去扬起手就往女娃娃头上打去。准备要路见不平帮这老头教教她孙女孝字怎么写。
只是这小娃娃年龄虽小,却甚是灵动。六子那一巴掌是走近以后才突发征兆,却巧不巧恰好被那姑娘看似无意的一低头给躲了过去。
不等六子发作,忽觉手腕一痛,六子挥出去的那一巴掌正好被老头子牢牢握在手中,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六子,像是看一个死人,不见有丝毫怜悯。
“你干什么?”六子那也是街头巷尾,械斗骂战经历过无数阵仗的人,却被这老者这么一盯,竟心中发毛,没由来一股恐怖油然而生,嘴皮子哆嗦着问道。
老头子眼中寒芒愈盛,眸子里突然精光一闪,正待有所动作却听一声稚嫩童音“我饿了”
那小女娃一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
“滚!做面去!”老头稍微沉吟一番,将六子的手扔了回去。
六子被这一推堪堪退了三四步,不等站定,只闻啪的一声响亮的脆响,五个高高隆起的手指印就爬上了他的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六子甚至没有看清老头子什么时候出手的,甚至没有见他站起身来!
六子被一记耳光打的头昏眼花,眼中忽明忽暗,好一会才恢复过来。那老头看这家伙傻乎乎的在那里回味良久,不耐烦的一皱眉一瞪眼,六子吓的一缩脖子,见鬼一般噔噔噔跑去做面。
“就你会吓唬人!很威风是不?”小女娃抬手又是一巴掌,单纯稚嫩的童音听着煞是可爱,却偏偏教听者仿佛觉出一丝媚意。
六子这次也听的分明,却再也不敢强出头了。甚至回头看一眼的胆量都欠奉。小店中三四个客人见识了刚才的一幕之后也都感觉低下头在自己碗里扒拉的呼呼作响。
看着老头临走时拍在桌子上的那锭银子,六子惴惴不安的心久久的忐忑着。那老头的眼神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惧的东西,他虽不是江湖人,但他非常知道刚刚自己确乎在鬼门关外晃悠了一圈了。听说最近城里发生了大事,武林人士扎堆的往这边赶,要一个不小心被哪个不讲究的大侠给抹了脖子就不妙了。
“喂!”怔怔出神的六子被一声娇喝唤醒,只见一个一袭杏黄长裙的女子拎着个马鞭站在面前,风尘仆仆却神色淡然,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竟颇有威严。
“啊?哦!客人里面请,里面请!”六子赶紧将女子让进店里坐下。
“云吞面,小碗”女子淡淡的说道,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一丝多余的表情。
“好叻!您且少待!”六子唱一声喏下灶去忙活了,心中却是莫名一动,又是云吞面……
六子已经领教过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战战兢兢端着云吞放到桌上以后,一个字都不说,静静的退到一旁。反正这女子也不漂亮,他便看也不看一眼,六子心想,这下就算你想,也没有借口再给我一耳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