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又闲逛了一会儿后,艾米和戴林杰才趁着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王宫。屋里的大灯关着,只开着桌上的小台灯,小台灯暗黄色的灯光晃来晃去,她这才看到的自己平时闲置在屋子里的画架上放着一幅画,画上蒙着白布,和自己手里的画大小倒是有一些相近,她这才听到了离自己不远处均匀的呼吸声,她望向床上似乎轻寐的多弗朗明哥,深呼吸,轻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去见过那个预言家了吗?”
她在心底腹诽,是跟踪自己了吧。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似乎睡着了一般。
她不在意的微笑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画放在一边,拆下了画架上的白布,一幅有些……诡异,甚至能称作有些毛骨悚然的画。
画上是一颗沉入大海的心脏,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大海看起来非常的深邃逼真,加上那颗赤裸裸出现在画上的心脏……让人有一些不忍再看的感觉,她盯着被大海淹没的心脏,心脏上似乎还有伤口,血淋淋的,上面堂吉诃德家族的标志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她凑近一看,那并不是普通的标志,而是在笑脸的眼睛旁边多画了一滴水滴,恰好挂在眼边,看起来竟然就像是泪水一般。不知道是不小心画上的,还是故意这么做。这幅画的意思似乎太深,她一点也不能懂。
“这幅画。送给你了。”床上的人发出了声音。
“送、送我?”
“不是喜欢画画么,送你了,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这画……是什么含义,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了什么……让人不悦的话吗。
他闭着双眼,想起了刚才看到画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有一点血腥啊预言家。”他笑道。
“人的一生中,背叛不只会有一次。”他的声音有些沧桑。
他靠在一边“嗯哼。然后呢。”
“……你的……家人……”他欲言又止。
他挑眉,声音微微上扬“家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暂时的,本来一直在你身边的,都已经被你亲手毁灭。若再不回头……”
“不回头又如何。”
“你会死,会有人挖出你的心脏,扔进大海。”
他皱起眉头“这招数还真是凶残。不过若真是有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活到今天?”
“他还活着。虽然不算活得很好。确实活着的。他会让一切被你摧毁的东西,再度恢复生机。他会带给你,你从来不曾拥有的东西。”
他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不过我倒还真是知道一个孩子,她倒还真给我带过来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呢。哈哈哈,预言家,真有趣,不过命运嘛,还是充满未知性比较有趣。你的画,我就拿走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踏进德雷斯罗萨。不然……后果自负。”
预言家脸色微微一变,匆忙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连雨都来不及躲就走了。
他闭着眼睛想,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骗子,她居然还真认真起来了。
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挂在衣柜里,不懈的瞥了一眼衣柜左边的各式各样浮夸的花衬衫,自己的衣服在右边,反而简洁的单色较多。她换上轻便的睡衣,站在他的背后,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罗的话。艾米,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可以杀他,那么这个人,就是你。作为一个杀手,她从来不让别人站在自己身后,除了安全问题,还有……她视为耻辱的秘密。而他却可以轻易的在自己眼前入睡,好像毫无防备,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会……她看着整张床都被他霸占,轻轻叹息,坐在床边,她看看他的背影,看了看画上鲜血淋淋的心脏,自己的心脏不知为何竟然抽搐了一下。这人最后,还要遭到报应的啊。她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造下了这么多杀孽,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的唇间溢出一声叹息,保命重要啊。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自己手心淡红色的疤痕,居然留下了疤痕,她有一些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发现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在她边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转头看到他的双眼时明显吓了一跳,整个人轻颤了一下。
她结巴的说“怎、怎么了。”
他看着她一双无辜又人畜无害的眼睛,脑海中那双充满怒火和恨意的眼眸似乎越来越淡漠。“真不敢相信居然是同一双眼睛。”
“什么?”她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记得了吧。你那双眼睛里,可曾经爆发出过让我吃了一惊的火光呢。那时候你恨不能杀了我,似乎你存活着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她惊讶的张大嘴巴“怎么……可能……”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可不确定最后把我心脏扔进海里的人会不会是你。”
她皱起了眉头“你的死相会这么惨吗?”
他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平躺在一边,给她挪出了一些地方“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谁会有这样的能力。”
她轻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伸出手抚过她的长发,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低声道:“那就难说了。”
她无奈的叹息“完了完了。Joker要得疑心病了。”话音刚落,手心忽然有了灼烧感,她面色不自然的张开自己的手心,怎么忽然疼了起来,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啊。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皱起眉头,大大的手掌完全将她的手心覆盖住“别看了。”他伸手把灯关掉。
周围一下子黑了下来,她有一些不适应,黑暗之中,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中抽出,轻声道“……joker?”
他轻哼“嗯?”
她悄悄凑近了一些“谢谢你。”
他的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看着她“什么?”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这次终于可以摆脱海军了。”她笑得开心,现在她真心认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什么阵营、什么天大的秘密,全是放屁。
“你很讨厌海军么。”
“很讨厌世界政府。不对,也不是讨厌政府。”
“……你……”他头疼的看着她。
“我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特别痛恨的……”说道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好像还真有。”
他看着月光下她模糊的侧脸,依稀可以看到她眼眸中的厌恶“是什么?”
她转过头“天龙人。”
他一愣,有些疑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种东西是不可以存在于世界上的,总有一天会有人将他们从神位拉下来。”她的声音带着些愠怒。
他笑了起来,这种东西……
“不过比起这些……”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我更讨厌一切想让我死的人。”
“你就那么怕死么?”
“好好活着谁会想死!”她不满地说。
他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也微微有了一些困意,看着他的背影,她默默地想,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吧,等着罗救她出去,一切就解脱了。可是预言家的话却让她无比在意,那个会将她一直束缚的人,究竟是谁。是他多弗朗明哥,是政府,还是那些天龙人?
清晨,当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她自己,她缓缓起身,走到衣柜上的镜子前,将睡衣脱下,本应该光滑洁净的背部露在了空气中,一个已经随着时间稍稍淡化了的烙印出现在镜子里。背上的天翔龙蹄的印记从镜子中倒映了出来。印记已经淡化了一些,她从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烙上了奴隶的印记,被天龙人厌恶所以丢给了科学部队,作为人造恶魔果实的试验品。因为一岁就已经能说能跑拥有成熟思维的神童,她成为了珍贵的赋予海洋之力的人造果实试验品。海军虽然放她回到了家乡,却依旧密密的监视着她的成长,自顾自的将她列为海军的一员。这一切,她都别无选择。她从来,就没有过选择的权利。她迄今为止所做的唯一选择,就是跟随了多弗朗明哥。
她将衣服穿好,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慢慢变得疯狂的想法。
每多一次亲近,她就开始疯狂的想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是什么。
女人、宠物、部下或者……只是工具。
而每当她控制不住去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她就会强迫自己多想想在乎自己的人。
戴林杰忽然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大家都在花色间等你呢。”
她一怔“等我?!”
“对啊。少主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吧。快走吧。”
她点了点头,快步随戴林杰走到了花色间,家族干部早就坐在了那里,她的目光扫过,本想站在维奥莱特身边,可是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坐吧。”
她皱起眉头,家族会议她很少参加,而他居然让她坐?谁都看得出来,这屋里只有一个空位,就是红心的坐位,家族里因为罗的逃出,红心一直是空置的。
托雷波尔笑了起来:“多菲,艾米好像不喜欢那个地方。”
迪亚曼迪也低声道:“那个位置可是受到了诅咒啊。背叛的诅咒。”
她看了一眼红心的座椅,本是排斥的心里忽然有一丝动摇,仿佛有人坐在上面冲她招手一般,充满诱惑的呼唤着她。她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鲜红,心底的某一处有什么东西要挣扎而出。
戴林杰一愣,捂着嘴道:“艾米,你的眼睛……你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吧,喂!”
她低声笑了起来,大方的迈步走了过去,一股坐在红心席位上,眼眸轻转“这有什么的。”
她坐在那里,身形较另外三个人小了一些,但是气势却并不输人。
维奥拉喉咙轻动,这是她鲜少几次看到另一个“艾米”,不同于以往较为平和的她,眼前的这个人嚣张跋扈嗜血好斗,她在德雷斯罗萨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她像多弗朗明哥的宠物一般亲近他,还因为她双重的人格被称为小疯子。维奥拉看向多弗朗明哥,正好看到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甚至觉得,说不定这个男人更感兴趣的是这个“艾米”。
艾米轻轻挑眉“你们为何都这么看着我,这个位子本来不就是我和罗的。现在罗走了,我有什么不能坐的。”
琵卡扭头看着她,不说话。
特雷波尔大笑了起来:“原来是小疯子回来了。很久没见你了。”
艾米掀起的看着他:“说什么呢,我们每天都见面不是吗。”
多弗朗明哥站起身来,说:“马林梵多刚受到重创,新老交替,也没有功夫管其他的了。”
她微微一笑“大将两位空缺,已经开始从世界征兵了。”
迪亚曼迪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悠闲不已“我说多菲。什么事还要把我们特地叫来开会。”
多弗朗明哥走到了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最恶时代即将到来,会有许多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来到新世界。据说凯多和红发发生了冲突……”
艾米默默垂下了眼眸。
他笑了一下“凯多的生意还要继续做,所以庞克哈萨德以及德雷斯罗萨不能有任何差错。最近海军可能会过来,一切都要小心一点。”
她微微颔首,却正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丢给艾米,她抬手夹住飞来的照片,照片有些旧了,上面是还是个幼儿的她被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抱着,走进什么基地一样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在了抱着她的人身上,他黑色的风衣背后用白字写着正义。她的手指一下子收紧,抬眼看着他。
乔拉凑上前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海军吗,不对呀,海军的衣服不是这个颜色。”
多弗朗明哥收起了笑容“除了迪亚曼帝,都出去吧。”
她看着身边的人都纷纷走了出去,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迪亚曼帝的枪也抵在了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