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雨中，慢慢走着。
前面，精致的小院，门口两只小小的红红的灯笼，在雨夜中，将四周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晕。
梦语轩。
两个人，同时都站住了。
如今，里面应该是人去楼空了。
一个地方，对于两个人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雨似乎越下越大，哗哗的声响如两个人纷乱的心思。
渃澜想起那夜的悲伤和痛苦，南宫凌天想到的是自己的粗暴和放纵。
“我要回去了，”渃澜轻声道，“也请皇上回宫吧。”
“雨下的有些大，”南宫凌天道，“不如一起进去避会儿雨再走吧。”
侍女们从院内走了出来，向南宫凌天行礼。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位见到渃澜，惊喜地喊道，“渃澜公主也来了，雨这么大，奴婢们伺候皇上和公主进屋休息。”
渃澜无奈微微笑了笑，和南宫凌天一起走进房间。
南宫凌天去沐浴更衣，渃澜在房间内静静坐着。
房间内的陈设，和她离开时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看得出有人日日在此打扫，所以到处都很整洁。
她，应该可以坦然面对那些过往了吧。
那个所有美好被打破的夜晚，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允泽坦然承担下一切，让她可以安心地陪伴着腹中的胎儿一起成长。
从此以后，她，还有她的孩子，和南宫凌天没有任何关系。
很快，南宫凌天换好了衣服。
她纳闷，他洗澡和更衣倒是神速。
既然他收拾停当，她也算送佛送到西，可以回去了。
“时辰不早，渃澜想回去歇息了。”
“不要走，”南宫凌天拉住了她的手，似乎想将她揽入怀中。渃澜定定地看着他，“渃澜如今是有身孕的人，还望皇上体谅。”
“对不起。”南宫凌天松开了手，慢慢道，“能再陪朕坐一会吗？”
渃澜低头不语。
“渃澜，”南宫凌天艰难地问道，“你还能回到朕的身边吗？”
渃澜仍不语。
南宫凌天走到她的身边，渃澜慌乱地站了起来。
“不要动，”南宫凌天轻轻地把手环在她的腰间，语气温柔的几乎要将她融化，“回到朕身边，好不好？”
渃澜努力地从他温柔的气息里吐出几个字，“渃澜，已经怀有身孕……”
“我不在乎，”南宫凌天在她耳边低语，“我不在乎他是允泽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只要你，能回到我的身边。”
“不，”渃澜从南宫凌天的怀里挣扎出来，“我不想回到过去，我恨你。”
她轻轻啜泣，“请皇上您不要再逼我……”
“渃澜，你是否喜欢过朕？”南宫凌天低声道，“哪怕只那么一瞬间，你是否喜欢过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渃澜摇头。
“渃澜，我曾经想过放手，为了你能幸福，”南宫凌天痛苦地看着她，“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喜欢允泽，”南宫凌天挫败地说道，“我太自私了。”
她喜欢过他吗？
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也许在那次紫薇花树间穿花而过，他拥着她；也许是在他霸道地亲吻自己的时候，她恍然迷失过。
不，她无法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他。
“皇上，让这一切，都成为过去吧。”渃澜慢慢地说道。
她转身，准备离开。
转瞬间，手，依然被他牵住了。
她回头，刚要义正言辞地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双唇，却突然被他覆过来的嘴唇给封住了。
这吻将她所有的挣扎封堵，渃澜的唇紧紧被他包裏。
她想挣脱，可是他的环抱，虽然因为怕压着她的腹部所以不紧，却有力地挡住了她后退的去路。
渃澜既说不出话来，也摆脱不了。
她绝望地闭上双眸，只有仰着头被动地接受。
南宫凌天将自己的手轻轻垫在渃澜的秀发上，怕她会累着。
几滴水让渃澜感到一丝冰凉。她睁开眼睛，竟是南宫凌天的泪水滴落。
渃澜心里一声轻叹。
就算别过，希望他今后不会再难过。
渃澜不再挣扎，她抬手轻轻地环在南宫凌天颈后，一只手悄悄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两个人的唇舌交织在一起，渃澜的玉唇每每想退出，都被南宫凌天的双唇再次不舍的包绕其中。
她是因为怜惜他吗？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
可是她的犹豫已经让南宫凌天感觉到了希望，他将她搂在怀中，“不要离开我。”
“不，我已经有了……”还未说完，他用手轻轻堵上了她的朱唇。
“我说过，我不在乎是允泽的孩子，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好好呵护他的，”南宫凌天的声音嘶哑，“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一切似乎又要回到起点。
那个她无法走出的噩梦。
“不！”渃澜痛苦地摇头，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不，我喜欢的是允泽，不是你，求皇上成全吧。”
说完，渃澜拿起伞，头也不回地，向雨中走去。
南宫凌天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背影在雨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她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甚至，她或许一直是憎恨自己的吧。
南宫凌天慢慢走到窗前。
梦语轩的窗前和逸心殿倒真有几分相似，同样是纱窗疏影，同样是惆怅满怀。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沥沥的细雨。
他好像还从没注意过，下雨竟也可以让人的心情如此潮湿。
还是熟悉的布设，还是熟悉的房间。以后的宫廷，她不在，每个她去过的地方，都只剩下满满的回忆。
“皇上，您今晚要在梦语轩歇息吗？”侍女进来问道，“外面还下着雨，奴婢去给您准备床榻。”
南宫凌天沉默些许，“不用了，朕回逸心殿。”
也许，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留在身边，即便陶醉其中，终有一天，梦还会醒来，还会清醒地明白，无论何时，她还是，不属于自己。
窗外的雨仍未停止，南宫凌天走出梦语轩。
侍从们在旁边打着伞，南宫凌天转身。
未央宫在纷杂的雨中，已经烛火全息，悄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