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已过,南宫凌天将厚重的朝服去除,换了一身轻薄柔软的便装。天气渐渐感觉到一丝炎热,在退却那些层叠的负重之后,他终于感觉到几分轻松。
空气中,似乎有紫薇花香,氤氲的香气徐徐笼罩在些许沉闷的书房,让他回忆起,那日,他和渃澜,在一径花海中,穿梭而过。
推开门,书房外是两棵开得荼靡的紫薇花树。
他竟从没注意过,书房门口种的,正是紫薇花。
算起来,他有两日没见到渃澜了。仅仅两日?南宫凌天思忖,他还以为,已经许久都不见她了呢。
不过,他见不见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
他也得让她知道,他根本不在意她,甚至,对她,不屑一顾。
“李如镜,”南宫凌天冷冷地吩咐恭恭敬敬守在一旁的李公公,“派人来把书房外的紫薇树撤掉,换别的花树。”
“是。”李如镜答道,他讨好地凑上前去,说道,“不过,皇上可能有所不知,这紫薇花花期才刚开始,过上几天,那才叫好看呐。而且,紫薇花象征着好运……”
南宫凌天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朕闻到紫薇花香,便觉得头疼,赶紧换掉。”
李如镜赶紧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如镜偷眼看着南宫凌天,眨巴着小老鼠眼睛大脑飞快转动。
明明那天他看见皇上在马背上,难得面露轻松地看着渃澜公主摆弄紫薇花,今天怎么就闻着紫薇花香就头疼了?
看来,是又生了那个渃澜公主的气了。
也奇怪,这世间,竟然还有能让皇上生气动怒却不加责罚的女子。只是,这紫薇花要遭殃喽,皇上气没地儿撒,就拿着它出气啦。
想来,李如镜不禁觉得好笑又讶异。
南宫凌天依稀觉得身边的李如镜还没有挪出步,他正要责问,抬眼看到李如镜表情复杂地偷眼看着他。见到皇上冷视,李如镜又赶紧低眉顺目紧张地迭声道,“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南宫凌天从李如镜的精豆眼睛里看出,似乎这老头子自我感觉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撤掉紫薇花树,而且,那眼神别有深意。南宫凌天不禁恼怒,这老太监,不会以为自己为了渃澜拿紫薇树出气吧?
如此这般,烈风的皇帝岂不太没有度量?!
想到此,南宫凌天淡淡对着已急匆匆迈出好几步的李如镜说道,“回来……”
李如镜心里一哆嗦,刚才自己太肆无忌惮了,竟敢揣测皇上的心思,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还被皇上发觉了。
万一,皇上动怒,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交代了。想到这,他颤声应道,“皇,皇上还有何吩咐……”
南宫凌天嘴角撇过一丝冷笑,谅这瘦老头也不敢再胡乱猜疑了。他轻咳了一声,“朕虽不喜紫薇花香,”南宫凌天看着李如镜,悠悠说道,“但李公公既然说紫薇花能带来好运,那就且先将这花树放在这里吧。”
李如镜额头汗珠浸了一层,他拂袖拭汗,胳膊直发抖,“奴才斗胆一说,实为皇上着想,皇上想怎么办,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难得你时时刻刻,都为朕着想,”南宫凌天薄唇上扬,冷语玩味地对李如镜说道,“顺了朕的意,朕一定会,好好奖赏你……”
“是,是,是……”李如镜忙不迭点头,“奴才一定会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绝不敢有半点忤逆。”
“嗯。”南宫凌天稍显满意地颔首。
区区紫薇花而已,他是堂堂一国帝王,怎么会计较这个。
他想怎么做,在烈风的国土上,谁敢违抗?
不过是燕云的一个流亡公主而已,自己想要见她,何必遮掩,又何必跟无法言语的几棵花树置气?
想到这里,南宫凌天凛然命令道,“李如镜,立刻去将燕云的渃澜公主传召进宫,朕,要见她。”
这次李如镜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脑袋也不敢转一转弯了,“是。”他躬身领命,赶紧派人去春宵苑传渃澜进宫。
只不大一会儿,派去的人就空着车马回来了。
李如镜一看,急的如热锅蚂蚁,“怎么回事?渃澜公主人呢?”他忙质问道。
“回李总管,”有人禀道,“那个渃澜公主病的很厉害,根本无法下床,看样子,像是染了重病。所以,特来回禀总管,该怎么处置……”
李如镜无法,只得去奏明南宫凌天,“皇上,那个渃澜公主,好像是病了,卧床不起,没法入宫啊。”
“什么?!”南宫凌天剑眉微皱,暗自思忖,“臭丫头不会为了逃避入宫,又来装的吧?”
南宫凌天冷冷道,“朕想见谁,就算是死的,抬也要给朕抬来!”
“是,是。”李如镜又颠颠地找人去传召了。
南宫凌天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她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别忘了,他手里还握有她,和她的父皇母后的生死大权。这些,她一定很在意的。
他忆起了那个急急覆上他的唇的香吻。那份娇嫩和甘甜的味道,似乎,还印在他的唇上。
她,有求于他。她,应该也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见了允泽就……
南宫凌天愤愤地攥紧了拳头,该死的丫头,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天的大雨,该让她在雨中多冻一时,更清醒些才好。
大雨?南宫凌天忽然想起,那日只顾得赶紧将她送到浣雪庵,她还穿着薄如蝉翼的裙衣,不会,是那时候着了凉吧。
想到此,南宫凌天莫名烦躁起来。
她,要真病了,岂不是很麻烦?肯定蔫蔫的没法让他取乐了。
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
南宫凌天着人备了快马,立刻向春宵苑赶去。
春宵苑门口,早有宫里的侍卫在那里等候着接渃澜入宫。见到南宫凌天骑马而至,赶紧下跪行礼。
南宫凌天看都不看,径直向渃澜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渃澜的床前也围满了人。只是,南宫凌天一到,立刻都避让出空间来。
未及渃澜身边,南宫凌天便看到了,那个曾经倔强又谦卑的小人儿,现在憔悴无力地躺在那里,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