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燕云国。
渃澜公主玉手轻捻,一手撩开遮面的轻纱,纱帘尽褪,佳人面若桃花,双眸如剪秋水,玉肌嫩若凝脂,皓腕似霜雪,奢华富丽的公主殿,竟因这惊鸿一瞥,失了颜色。
一粒紫红樱桃被她轻轻放入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中,薄纱缓缓放下,耳边,是女子悠然诵读经文的声音。
“啪。”经书合上,声音戈然而止。
“公主,”玉珠把经书合上,郁闷地托着腮,“您又让我读到什么时候啊?”
“放肆!”渃澜公主断喝一声,娥眉紧蹙,“不过让你读了八年经书,你就如此多事!”
“公主殿下,”玉珠慌乱着忙起身屈膝行礼,“奴婢知错了,求公主见谅。”
渃澜把盖住秀发的纱帽扔到一边,脸上的不悦瞬间撤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满脸娇笑,跑过去拉扯着玉珠的胳膊,“好姐姐,吓着你了吧,我不也听了八年的经书吗,再说了,父皇母后来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在读嘛。”
“哎……”,玉珠无语,“公主还总喜欢如此玩笑。”
“那有什么办法,”渃澜秀眉轻垂,明眸如星,长长的睫毛似黑羽婉转遮住了清澈的星湖,“八年前,我明知道诵经向佛是掩耳盗铃之举,可是,父皇喜欢佛教,总有人喜欢奉迎,我又何必惹父皇伤心呢。”渃澜拉起了玉珠的手,让她起身,“皇宫之中,我就和你最亲近,也只好委屈你跟我一起受苦了。”
“公主待我如亲人,玉珠感激不尽,”玉珠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刚才,也是因为和公主太过熟稔,就多发了几句牢骚,幸得公主宽宏大量。”
“明天,就是满八年的日子了,”渃澜俏皮地耸耸鼻子,“是我十八岁生日呢,这下,我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是啊,”玉珠接道,“公主这些年来,都是等到黄昏或者夜深人静之时才换装外出,都闷坏了吧。”
“嘘……”,渃澜把手指伸到嘴巴轻轻制止玉珠,玉珠会意的点点头,憋着嘴巴笑着不说话了。
“皇上皇后驾到——”!公主殿外,早有人在门外禀报。
渃澜赶紧把面纱戴上,端坐桌旁,翻开经书,声音若潺潺流水,佛家警言出自如此玉唇,清澈纯净,似不带一丝人间烟火而来。
慕月白和皇后夏墨西怕惊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示意诸人退下后,来到女儿房间。
“渃澜叩见父皇、母后。”渃澜起身叩拜,夏墨西早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我每每走到这里,总能听到渃澜诵经的声音,”慕月白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这声音如天籁之声,听了都能感化人步入正途啊。”
“多谢父皇夸奖。”渃澜从母亲怀里挣开,笑道,“每次来母后也还总当我是小孩子,莫不知现在渃澜和母后一样高了呢。”
“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生日,”夏墨西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女儿,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她看也看不够,“我早就让尚衣阁的人给你做好了好多漂亮衣服,各种首饰、佩戴,明天一早儿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明天父皇和母后带你在园内多游玩一番,”慕月白道,“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该出去玩玩了。”
“多谢父皇、母后!”渃澜行礼谢过父亲母亲,抬头和玉珠相视一笑。
燕云寝宫。夏墨西坐在慕月白对面,看着自己的丈夫,“皇上明天,要大宴群臣,为渃澜祝贺?!”
“嗯。”慕月白点头,“已经委屈渃澜八年了,也应补偿补偿她了。”
“是啊,”夏墨西答道,“只是,如今边关……”
“先不要跟渃澜提这些,”慕月白摆手。
“也好,我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惊到了渃澜。”
“墨西,”慕月白抬头望着夏墨西,语带深情,“这么多年来,你在我身边,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依从。我虽是一国之君,可是,知我者,也只有墨西你了。”
“皇上……,”夏墨西欲言又止,“皇上何出此言,听您的吩咐原就是臣妾的本分。”
“这些年来,烈风国觊觎我们国家的领土已久,”慕月白眼含怒意,“燕云兵强马壮,料他们也成不了气候,若不是烈风阴险狡诈,我们也不会……”
“唉,”夏墨西轻叹一声,“皇上你宅心仁厚,又如何比得上他们的歹毒呢。”
“我只是担心,”慕月白说道,“十几年了,我们与烈风国相安无事,这两年燕云接连大旱,烈风趁此时入侵,怕他们真的要致燕云于死地。”
“皇上,”夏墨西劝慰道,“南宫晟为人险恶,暴虐异常,烈风国国民敢怒不敢言,谁又肯为他卖命呢。自古邪不胜正,皇上也不必过于忧虑。”
“南宫晟的确不得人心,”慕月白起身,看着香案上一鼎精致华美的香炉,“听说南宫晟有一子,名叫南宫凌天,做事很有谋略,甚受南宫晟喜爱,这个南宫凌天一心想吞并周边诸国,我们燕云离烈风最近,他肯定会先把我们国家当成鲸吞别国的踏板。”
“这……”,夏墨西无语了。虽然她也忧心南宫晟迟早会来找燕云的麻烦,每每想到此,常夜不能寐,但想来南宫晟一向无深谋远虑,又喜好杀人于无常,必不会聚拢人心来攻打燕云,所以她不曾向慕月白说起。慕月白一番话,倒让她也觉得殊死一战可能在所难免了。
“南宫晟恨我入骨,”慕月白紧攥着香炉,“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皇上。”夏墨西不由得一惊,她赶忙起身屈膝半跪,“此事都怪臣妾,让皇上您入此战事纷争,臣妾请罪。”
慕月白亦没料到这些话会使墨西心生惶恐,他一步向前,扶起夏墨西,“皇后请起,这些事情怎么能怪你呢,无论如何,烈风既然想吞并燕云,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也会滋事前来入侵,与皇后何关?”
“皇上,”夏墨西徐徐站起身来,眼中半盈珠泪,“臣妾愿为皇上、为燕云赴汤蹈火,若能保全燕云,臣妾万死不辞。”
“墨西,”慕月白轻拍着她的肩膀,“燕云发生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夜深了,我们,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