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慧明对着站立一边有些瑟瑟发抖的渃澜说道。
还来庵院中修行?慧明看了看渃澜身上华丽丽的衣服,衣着如此暴露,她内心冷笑,幸亏下这么大雨,不冻她一会儿她也不知道什么叫活该!
渃澜并不知慧明心中所想,大师应该都是万事如浮云,普济天下人。所以,尽管感觉到慧明大师有些冷淡,她还是友善地对着慧明笑了笑,随着她进入庵堂之中。
渃澜跟着慧明来到一间干净简洁的房间。陈设虽然简朴,却合着渃澜的心意,她在燕云的时候,就习惯了檀香经卷,这里看着,似乎也很熟悉。一套整洁的道服,摆放在床头。
“明天,穿上这个。”慧明说道。
“多谢大师。”渃澜恭敬地颔首道。
“不用客气,”慧明打量了渃澜一番,“皇上已经嘱咐过贫道,要准备好这些。另外,”她顿了顿,“想必你也知道,太后明日要来庵院看你,说不定会让你带着在这里游历一番,所以,我特意给你找了几位弟子,今天晚上先带你熟悉熟悉。”
“嗯,”渃澜点头。
“庵院中虽然人不多,但是地方儿不小,”慧明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可能要逛个大半夜的,公主可要尽快知道这里的格局。”她扭头吩咐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寒烟,一会儿你就带着人陪公主走走吧。”
“是,弟子知道了。”女孩子低头领命。
慧明礼貌地跟渃澜颔首道别,早有人在房门口备好油纸伞,准备恭送大师回房。慧明望了望急促倾斜的大雨,心里才感觉稍稍解气,“这么大的雨,够她折腾一晚上的了。”
窗外雨点敲打着窗棂,慧明盘膝而坐,和身边的弟子认真地下棋。
她手执白子,玉手轻轻将白玉棋子点入盘中。白子一落,弟子湛秋就笑着认输,“弟子又输了。”
慧明看了看棋局,轻轻摇头,“这浣雪庵中,当真找不到能胜过我的,无聊。”
湛秋微笑着说,“师父棋艺高深,莫说这浣雪庵,就算其他地方来的,也未必赢得了师父啊。”
“嗯,”慧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不定,这次,就是棋逢对手……”,她在这庵院之中,孤单的也太久了。
她,憎恨每一个,跟南宫凌天扯上点关系的女人!
门外,在凌乱的雨声中,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吧。”慧明悠然说道。
“大师,”渃澜进门,合上纸伞,将它立在门外,“我已经将浣雪庵的每个地方,名字,来历,都记下来。”她嘴角一丝浅笑,被雨滴打湿了的秀发贴敷在额头,更如梨花带雨分外娇柔,“渃澜怕大师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所以赶过来。”
慧明有点不相信,这么快就能全部记下来?
她疑惑地看了看寒烟,“师父,”寒烟回道,“刚才公主在回来的路上,将各堂各院的名字由来复述了一遍,的确都记下了。”
这世间,真有这么绝顶聪明的女子,慧明打量着渃澜。虽然衣着俗艳,但是仍掩饰不住她纯净的气息。想当年,慧明来到这里,可是费了七天七夜,才把浣雪庵的各堂各院,记了个差不多。
“嗯,”慧明有些微酸的醋意,却不能表现出来,她换上假意的赞许,淡淡道,“既然公主都记得了,天色已晚,带公主回去休息吧。”
渃澜微微一笑,“不用劳烦大师和各位姐姐,路如何走我记下了,渃澜自己打伞回去便是了。”
慧明坐在榻上,表情威严略带嘉许地点点头,心想,果真是脑子极好使的,怪不得皇上急急的把她送来,看来是不担心她会出纰漏了。既然雨大夜黑,她愿意自己回去,就由着她喽。
渃澜撑开油纸伞,独自,沿着曲折的花径,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雨,好像比刚才要小了些。但是,地上的积水却沾湿了她的裙边,渃澜一手撑伞,一手将腰间的裙摆提着前行。素手触及,是温润凉滑的一块玉佩。
她轻轻放开提着的裙摆,把玉佩小心地解下来。明珠淡雅的光芒,柔柔地映照着白玉上的名字。“允泽……”,渃澜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两个字。
泪水,不由得滴落下来,打湿在玉佩和自己的手指上。
温暖的泪珠,一如,她刚遇见他时,那种,来自心底的安逸和煦。
今天遇见后,从此,在烈风,她不会和他,有任何牵绊了吧。
她,是个放荡不堪的青楼女子,为了达到目的承欢于自己的仇人身下。
怎么配,和那么干净澄澈的人在一起,即便,她曾经不过奢望能有一个人,即便不在身边也能记起她。
渃澜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在雨中,默默穿过狭窄的花径,身后,是被雨水打湿的各色娇嫩花瓣,凌乱了一地。
次日,浣雪庵。
烈风皇太后和烈风皇帝的金黄色车辇,停在浣雪庵的庵院门口。
慧明大师和渃澜公主,早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
南宫凌天神情威严地从车上下来,过来扶着母后容黎的身手却是极小心翼翼的。雨后的山间石子路,还是有些湿滑。
抬头,看见渃澜。一身青色道袍,飘逸如落尘仙子一般,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脂粉未施,乌黑油亮的秀发乖巧地绾在脑后,在古朴雅致的庵院前,更显得清丽秀美。
南宫凌天,看得有些痴了。
不能不说,这丫头,还是有点姿色的,就是脑袋有点闷傻。
南宫凌天想着,身边的母后容黎却惊叹道,“皇儿,慧明大师旁边的那个女子,就是燕云的公主吧?这个孩子也太俊俏了,真真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啊。”
南宫凌天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原来母后竟也觉得她不错,看来他还是与母后有些观点相似的。
渃澜恭敬地给容黎和南宫凌天行礼,容黎早一手扶起了她。渃澜顿时感觉到一丝难得的温情,她看着容黎,像她的母后一样慈祥知足地望着她。
容黎对渃澜似乎一见如故,她也很满意凌天能按自己的意思,将燕云的公主安置在这个如世外仙境的浣雪庵。渃澜领着容黎,转了大半个庵院。给她讲解各种经卷和释义,容黎听得入了神。
只有南宫凌天,被冷落在了一边,显得有些孤寂。慧明不动声色地站立身旁,看着无所事事的南宫凌天。
“渃澜公主,好像一直在这里住着似的,一个晚上就熟悉了。”慧明大师淡淡说道。
南宫凌天望着渃澜和母后的背影,心不在焉地答话,“今天晚上,朕就带她回去。”
慧明的心,像被针刺了一般。他肯定是很在意渃澜吧,只在这荒山野岭呆了一天,就打算带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