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皇宫。
脸上的指痕已去,手上也没了白纱包扎,可虽是初夏,天气也渐渐燥热起来,南宫凌天穿着的金袍仍严严实实的掩住了龙颈。
“皇上,您今日又没有上朝。。”,丞相林博之欲言又止,他不敢问南宫凌天没有上朝的原因,皇上也不会给他解释,他只好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据前方来报,六王爷最迟今日卯时,即可回京了。”林博之小心翼翼地禀报。
“是吗?”南宫凌天总是充满阴霾的脸上有了一丝晴云,“派人传话下去,我要到京城城门前亲自去接六王爷回京。”
“回皇上,六王爷差人前来嘱托,不愿您因为他而劳师动众,惊扰了京城的秩序,他回京后定当立刻前来面见皇上。”林博之说道。
“嗯,”南宫凌天点头,“六王爷的性子还是如此不喜排场,那就等他到达皇宫之后,我再给他另备宴席,接风洗尘。”
渃澜和柳梦如,走走停停爬到了望燕山山顶。抬头看天空湛蓝,渃澜的伤尚未痊愈,腰背隐隐的疼痛让她无法吃力,直接找了个平滑的石头坐下来。柳梦如挨着她身边向下俯视,是一汪碧绿的湖水,伴着整片整片色彩绚丽的花海。
渃澜向北望去,明澈的双眸似有湿润的雾气笼罩,燕云就近在咫尺,却恍若远在天边。就算经过了铁骑践踏,它的风景,一丝也不逊于烈风。只是如今,在美丽的故土上飘扬着的,应该是烈风的旗帜吧。
物竞天择,宽厚仁慈的父皇和母后,终究敌不过烈风暴君的残虐嗜血。
八年前的燕云,她记忆里温暖而又美丽的家国。现在,虽梦里屡屡相见,醒来却是天涯各一方。
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亲人,安然返回燕云。有朝一日,也一定会还燕云如初的美丽和安宁。
柳梦如在唧唧喳喳,像个热情的导游,聒噪了许久,才发现渃澜并无心思听她的解说。
“渃澜姐姐,在想什么呢?”柳梦如碰了碰她。
“哦,没什么,”渃澜从深思中抽离出来。
“是被烈风的美景迷住了?烈风到处都风景如画,只不过姐姐你见的少,等以后我再一一带你去。不用这么着迷,走,瞧瞧烈风的皇宫去。”柳梦如嬉笑着拉起渃澜的手,挑了最靠南边的干净石地,席地而坐。
“气派吧?”柳梦如痴痴望着,“真不知道几世修炼,才能在那么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住上一晚。”
即便是远望,掩映在郁郁葱葱绿荫之中的皇宫,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重檐飞龙,似要腾空而起。层层叠叠气势磅礴的楼阁,如花隔云端,令人神往。
可是,在渃澜的眼里,那里,包括整个烈风,她能切身感受到的,只是,暴虐、冰冷、伤痛、仇恨和悲愤。
不知不觉,时日到了黄昏。
两个筋疲力尽的人儿,斜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好累啊。”柳梦如捶捶酸痛的腿。
“我也是,”渃澜笑着,“不过,姐姐得好好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一抹晚霞在朦胧慵懒的阳光中绚烂的映射出嫣红的色彩,这红红的颜色淡淡笼罩住了所有的美好。此山,此水,此人。
“嗯,好漂亮啊,”柳梦如点头道,“玩了这么久,口渴了,水囊里的水也没有了。一会儿咱们还是回去吧。”
“妹妹等着,”渃澜起身笑着说道,“我去山涧那边,取些水来。”
“不用了,”柳梦如道,“反正这会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怎么敢劳烦姐姐,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你还是在这里歇着吧,”渃澜笑言,“今天一天你都在不停的说,能不渴吗?我去去就来。”
柳梦如嘿嘿地笑了笑。
“好妹妹,都是你在伺候和帮助我,姐姐取水也是应该的。”
说着,渃澜取了水囊,越过平坦的草坪,往山涧那边走去。
渃澜拿着水囊,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灌了满满的水,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这是一片空阔的草地,地上扑满了各色的野花。五彩的颜色像妙手织就的锦缎,花香四溢沁入心脾,如置身画中,如临仙境。渃澜留恋地看着身边每一处风景,似乎,要把它们都带走。
远处,传来马蹄哒哒哒哒的声音。
在这春日的黄昏,身边翩翩起舞的粉蝶,弥漫开来的烂漫花香,如画美卷,哒哒的马蹄声,渃澜贪婪的享受这难得的美好,像一个美好的梦,只让人沉醉其中不愿苏醒。
马蹄声由远及近,渃澜看到一匹白马迎风而来,白色光滑的鬃毛在微风中飞扬。马背上应该是位少年,渃澜拿着水囊,低头缓步打算躲避着骏马旁边走过。
许是跑了很久,乍一遇见生人,“嘶——”的一声,骏马突然嘶叫起来,前蹄上扬,好像受到了惊吓,眼看马背上的少年要被从马上甩了下来。
渃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了一跳,赶紧向前跑开,她本自有伤,心又急,却不料,被探出来的小树桩绊住了长裙,她手里的水囊因为惯性扔了出去,人,也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做了个狼狈的抛物线,摔倒在绿茸茸的草丛里。
少年轻功极好,他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稳稳地跳下马来。
渃澜幸亏只是跌倒在草地里,她定了定神,好像自己并无大碍,抬头看到骑马的少年正向自己走来。
“姑娘,对不起,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爽朗干净,他伸出手来,想扶起摔倒的渃澜。
渃澜不愿别人帮忙,她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和粘附的草叶,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而去寻找刚才掉落的水囊,天色已晚,她还要赶去柳梦如那里,她该等急了。
水囊躺在地上,还在汩汩地向外冒水,渃澜走了过去。
少年也觉得过意不去,赶忙跟着姑娘去捡水囊,“我帮你捡吧,”少年说着,便伸手去捡,岂料水囊已经被渃澜轻轻捡了起来。他俊美的脸上有些潮红,伸着的手尴尬地收回来,在另一个手掌里不好意思地揉搓。
渃澜轻轻一笑,“没关系,我自己来,谢谢你。”水囊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渃澜来不及多想,拿着水囊继而重新回山涧旁的小溪里取水。
少年望着少女娉婷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竟然有些出神。
他翻身骑上骏马,一拉缰绳,双腿一夹,白马向前方驰骋疾驰而去。
渃澜这次小心翼翼的捧着水囊,走到了自己刚才跌倒的地方,一抹红晕飞上了脸庞。自己竟然摔了个嘴啃泥,幸亏是个陌生人,不至于太难看。不过,话也说回来,在烈风,有几个人认识她?她摔多少次也无妨了。
渃澜正想着,前方草丛里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她。
这是一块方形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条四爪白龙,龙身升腾飘逸,周边祥云环绕,玉龙下面是两个字:允泽。玉佩上镶嵌着一颗明珠,在昏黄的光影里发着璀璨的光芒。渃澜小心地把它捡拾起来。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少年落下的。她拿着玉佩四下张望,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允泽?可能是那位少年的名字,渃澜想着,也许,日后用这两个字可以找得到它的主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渃澜急匆匆地向柳梦如所在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