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春花在小桥头遇上了同村跟弟刑志荣一起在杨学浩民团当差的刘二狗。春花有所警惕,本想快步离开,莫料刘二狗眼尖口快,嘿嘿一笑说:“啊吆,春花姐,都这么晚咧,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春花爱理不理地说:“李家台,二姑家。”说罢转身就走。二狗又问道:“李家台离这里才几里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春花回答:“我妈有病,是才捎来的话!”二狗又问道:“李家台在川里,我却怎么看见你从北山上下来,你到北山干什么去咧?”春花实在受不了刘二狗的一再盘问,便眉头一皱,骂道:“刘二狗,你狗咬老鼠多管闲事!我想走哪里你管得着吗?”说时加快脚步,走过小桥,进了娘家大门,心里还在扑通扑通跳。
春花到了娘家,立即将红枪会的嘱托告诉了二弟。
说来也巧,第二天清晨刘二狗在自家门前远远看见了刑志荣,他心中一愣,想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未见他,那肯定就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春花一到,他就回家,原来春花是找他了解情况的,怪不得她明明下北山,是从石鼓来的,却编谎说是从李家台来的。他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也是取得团总信任的好机会,于是他立即唤来两个招募的新团丁,告诉他们:“暗暗看住上北山的路口,若见一个中年妇女提篮上山时,就暗中跟着她,等上原往石鼓村去时就强行将她挟持到团部!完成任务有奖!若私自放走按通匪论处!”
刑志荣早已觉察到杨学浩不信任他,并防着他,因此他平时说话做事都十分小心,昨晚母亲病重他原信以为真,回来后才知实情。清晨起来春花事急先走,为了避嫌,他吃罢早饭才离家去团部,所以姐姐春花在路上被挟持之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春花身负使命,清晨匆匆赶路,却一点未发现有人跟踪,她走上原到了黑庄,正要朝北走时,却被两个不认识的男青年不容分说,连推带搡地将她带到迕逭民团团部,幸好早晨路上有人认识,急忙将消息传到石鼓村,邵三刚等人听了大惊。立即商议营救对策。当时姚椿儿及北南乡的首领们情绪激昂,都主张兵力围困杨府,赶紧将春花救出来。但谋士姚振民却极力反对,他站起来挥闹着长烟管给大家说:“这件事可万万不能硬来!如果我们硬攻,近在咫尺的效维国必倾全力来救,怎么办?再说战端一旦开始,春花姐弟一定变为人质,这样不就更增加了他们的危险性吗?因此我看还是先礼后兵。他和我是甥舅关系,而且过去对他有好多好处,我想去找他谈谈,也许他能听我的话,释放春花姐弟,如果不行,则另想解救的办法!”
三刚弹掉烟灰站起来说:“现在正是官府调兵遣将欲想一举剿灭我们红枪会的关键时刻!杨学浩现在是什么人?他早已成了县府镇压老百姓的帮凶、鹰犬,是我们的死敌!这时候他能轻易放过我邵三刚的老婆吗?因此振民兄,我劝你还是及早打消了那个念头吧!现在的杨学浩今非昔比,他不会再认你这个作了红枪会谋士舅舅的!这不是亲戚,情感所能代替的,若他连你也抓起来,那对我们造成的损失不就更大了吗?”
可是老姚的态度却很坚决,他说:“为了大家的事,却平白无故地牵连一个弱女子,与心何忍!再说我还不信他杨学浩敢把我当舅舅的能怎么样?能救了春花一切好说,若救不了我们再从长计议!”说罢拿起长烟管,拔腿就走,连头也不回。大家见了都着急地说:“这是钻狼窝入虎穴,人命关天!就是要去也得有个帮手啊!”三刚掏出自己的短枪,交给张占兴说:“一定要保护好你振民大伯,赶快跟上。”占兴二话没说,快步赶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一直望着他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荒原中。
春花被两个新团丁强行带到迕逭民团团部时,刘二狗骑马早已赶到,他将情况向杨学浩作了汇报,杨竖起大拇指高兴地说:“好!好样的!算我没有看错你,到时马上带来见我!”
巳时时分,春花姐弟先后都被带到杨学浩的审讯室。杨学浩看见他们二人,想起死对头邵三刚,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声色俱厉指着刑志荣骂道:“你小子在我民团多少年,我哪里对不住你?没料到你竟敢内通外联,向叛匪红枪会通报消息!我问你是否活得不耐烦咧?”志荣正色道:“团总大人,你刚才的一番话,小民实在莫名其妙!昨晚回家我是请了假的,却怎么内通外联,向红枪会通报消息咧?再说,我一个看大门的人知道什么?有什么消息可通报的?”杨学浩不容分辩,瞪大眼睛喊道:“事实摆在面前还嘴硬!”志荣反问道:“都有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咧?请大人明示!”杨气得脸色发青,“拉出去给我吊打!看他嘴还硬不硬?”立即上来几个团丁拖着就走,春花不顾一切上前一下子将弟抱住,并正言厉色质问道:“杨团总,你们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姐弟二人强押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说清楚,你就别想将人带走!”杨学浩手指春花怒骂道:“你这个叛匪婆竟敢在这里撒野!给我拉出去一起打!”又上来几个团丁强行将手拉开,春花大骂:“土匪!强盗!你要将姑奶奶怎么样?”杨学浩气得脸色铁青,手臂一扬,“打!”立刻将姐弟二人压倒在地,棍棒加身,虽发出声声惨叫,但仍骂声不绝。
正当杨学浩大发淫威时,突然有人来报:“舅父姚振民求见!”他一愣,马上大声喊道:“不见!不见!叫老家伙快滚!”“滚”字刚落,只见舅父姚振民已站在眼前,他见了怒容满面,杀气腾腾,呵斥道:“你来干什么?没事快走开!”
老姚从容不迫挥动长烟管,怒指着春花姐弟,以长辈口气义正词严地说:“学浩呀,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做都不怕人骂你吗?再说春花是个弱女子,志荣他给你效力多年,你竟能忍心下手!你看,都把他们打成什么样子咧?我问你,学浩,你将来怎么见乡亲父老?”可是此时的杨学浩,利令智昏,因有官府撑腰,便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他便眼珠子一瞪,学着上司的话说:“匪情猖獗,危在眉睫,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老姚见势便委婉说:“学浩呀,你为朝廷办事,舅舅理解你的难处,可你也不必给自己种下那么多的罪孽呀!你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得罪邵三刚这样的人,对你能带来什么后果吗?再说:不管将来的情况如何变化,你总是还要面对家乡父老,到那时你怎么向他们说?因此我劝你赶紧放了春花姐弟,后面的事有舅舅为你说情。”
杨学浩听到邵三刚的名字便暴跳如雷,活像一头发狂的怒狮,他面朝石鼓村喊道:“邵三刚,看老子这次剥你的皮,扒你的筋!过去你依靠匪势欺负我的日子已经结束!”转身又手指老姚骂道:“你老东西胆子倒不小!红枪会的谋士,竟敢为邵匪作说客!”头一摆,“来人!把这几个狗男女给我严加监管!我要等邵匪亲自上门求我!”马上走来几个团丁,不由分说,将他们连推代搡地带到杨府后院一所破房子里,在门上吊把大铁牛铃锁,转身就走了。
他们几个人都很紧张,春花腿部受伤严重,疼痛难忍,老姚边吸烟边慢慢地说:“要是三刚知道我们被扣,必然起兵攻打杨府,这样我们就变成人质,处境就更加危险了。”春花焦急地问:“那么姚叔,你说怎么办?”老姚在地上磕掉烟灰,坚定地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估计三刚要营救我们,不会硬攻,必然智取。那么智取就一定在晚上,等到晚上你二人年轻力壮,又有武功在身,看这破房子,你们从哪里出不去?只要能逃出去,你们乘黑夜设法分头脱离杨府。如果谁先出去,就立即去见三刚。我送他八个字:兵贵神速,攻点打援。”占兴焦急地问:“那姚伯你和嫂子怎么办?”老姚摇头说:“春花腿伤,我已是上了年岁的人了,等有机会我们当然也不会死待着,如果老天不给机会,那也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跳进狼窝这也是没有办法呀!”春花听了流着泪说:“姚叔,我腿疼走不动,你能走就走,我一个人留下作人质。”老姚说:“那不行!就是作人质,也不能你一个人呀!”
却说自姚振民和张占兴走后,三刚等人就立即招集商议对策。三刚首先说:“刚才振民兄虽仗一时义气去了民团,但在官府剿匪的关键时刻,杨学浩还是否买他的账?释放人质?我看也难!不过这件事还可以再等等消息。可是杨学浩急功近利报复心切,他抓走我们的人,虽然给我们制造了麻烦,但肯定也给官府整体的战略部署造成影响。因杨学浩单方面行动,如果迫使我们提前动手,攻打迕逭民团,官府必然措手不及。他们得报后才组织发兵前来增援,最快也需要两个时辰。可是两个时辰内,只要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层层围困,纵横剿杀,即可打掉迕逭民团,很快结束战斗。”说完他心情沉重地掏出烟锅边装烟边慢慢地说:“现在大家都议议吧!”
柳麻利接着说:“统领分析得完全正确!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县府肯定不知道,那我们突然攻打迕逭民团县府就更无从知晓了。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今天晚上就打他个出其不意吧!”姚椿儿瞅着三刚说:“县府援兵我们也不能不防呀!”三刚点头说:“是的!”
此时王清宝、韩廷云及北乡几位首领都一齐站起来,焦急地说:“那嫂子、振民叔、占兴、志荣他们四个人怎么办?我们逼得太紧,杨学浩肯定要对人质下手,那他们的处境不就更危险了吗?”大家要三刚拿主意。三刚站起来磕掉烟灰说:“这件事我仔细考虑过了,兵无例程,水无常形,对他们的安全没有万全之策!如果杨学浩还讲点人性,放了他们,那我们也决不选择今天晚上攻打杨府!而且今后还可以对他手下留情,但是有这种可能嘛?我看没有!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柳兄说过一句话很好!就是要让大家丢掉一切幻想。所以我们不要幻想杨学浩能大发慈悲,还是要靠战斗解决问题。看来今晚的攻打行动已势在必行!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内部军事布防情况,但他们只有一百多人,而且向来警惕性不高,只要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几百人突然入内,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柳麻利说:“兵贵神速嘛,我完全同意统领的预测,现在就得马上抓紧时间部署安排。”三刚点点头说:“时间紧迫我先谈谈自己的意见,驻春荣、南义两部各抽调精锐五十名,共一百人各身带短枪利器,由柳兄带领,为内层。其余两百人带长枪由姚兄带领为外层。普照寺一百人,再带两挺机枪,由清宝兄带领坚守宁县东坡头,居高临下,堵险打援。”
大家对统领的部署决策都表示同意,姚椿儿说;“只是南义和普照寺两处在外,还得马上调防。”三刚说:“午饭提前吃,我已安排妥当,吃罢饭各自速回营地安排调防。三十里地完全来得及。”
在吃饭时三刚边吃边对柳麻利说:“柳兄内层责任重大,请问如何打法?”柳停筷答道:“我已经仔细想过咧,对迕逭民团的四门关卡情况我们早已了如指掌,等天黑后,先从防守最薄弱的东西两门下手。以赎人质为幌子,不露声色地突然端掉门前岗哨,打开东西城门,各五十人紧随入内,趁敌不备迅速登屋压顶,(似十多年前单刀赴会情景)立体交叉,首先封锁民团总部,掌握战斗主动。”姚椿儿听了后把空碗往饭桌上一放,激动地说:“只要柳兄能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端掉东西两门岗哨,快速登屋压顶,我部兄弟定能一拥而上,再对杨府实行内外围困,谅杨府一百多团丁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三刚吃着饭说:“从你的二百人中还得抽调四十人,负责四门防卫。”然后他瞅着北南乡几位首领笑着说:“这四门守卫工作很重要,我看就让你们几位兄弟承担吧!”于是韩、赵、段、栗、王,都要求统领分配他们任务。三刚指着王六旦笑笑说:“我看没羽箭当然还要去内层上屋压顶,其他四兄弟各领十人分守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