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郑交恶对卫国最大的启示就是,郑国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重拾周王室的信任,卫国正好可以抓住这个难得的战略机遇期,再次发起对郑国的攻击。
在叙述卫国即将展开的军事行动之前,老师有必要向同学们交代一下,与郑庄公有过两次交手记录的卫桓公死了。
每个人都有死的那一天,唯独这一条无论多大的领导都不能享有特权,况且卫桓公又不欠咱们的钱,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好稀奇的吗?
当然没有,和春秋时代很多苦命的君主一样,他也是被弑杀的。倒是这场凶案的主谋——卫宣公的异母弟州吁,他的死法比较特别。这兄弟俩的恩怨情仇,得从他们的父亲卫前庄公说起。
卫前庄公于公元前757年继位,5年后,他从齐国迎娶了自己的夫人庄姜。
庄姜这个女人相当了不起,《诗经》里有一首名叫《硕人》的诗就是专门赞颂她的。不过由于这首诗篇幅较长而且晦涩难懂,所以老师仅摘取篇首具有写实意义的五句来作简单介绍。
第二句和第三句用来说明庄姜的高贵身份,原文如下:“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庄姜是齐国公主,卫国夫人,齐世子胞妹(不是普通妃子所生,而是君夫人所生),邢侯的小姨子,谭公还是她的姨夫(谭公其人不可考,估计是个有名望的男子)。
第一句、第四句和第五句用来描述庄姜的美好姿容,原文如下:“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眇是妙的通假字,千万不要理解为独眼龙)。”
如此传神的描述,请原谅我无法用现代语言来翻译。我只能说,短短三十六个字便勾勒出一个自然清新、摄人心魄的窈窕女子,叫人看了以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这首诗是汉语文学中描写美女的标杆之作,它为中国的女性定下了一个沿用几千年的审美标准。如果我们翻看《洛神赋》里的甄洛,抑或是《长恨歌》里的杨玉环,都能在她们身上找到庄姜的影子。所以清人姚际恒称“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
如果说身份和姿容是与生俱来的优势,不值得格外夸耀,那么庄姜的才情,则足以让她荣膺“中国首位女诗人”的称号。
根据南宋大儒朱熹的考证,《诗经》中有五首诗乃是出自庄姜笔下,分别为《柏舟》、《绿衣》、《燕燕》、《日月》和《终风》。
各位喜欢吟诗作对的骚客们不妨去粉一下,极致婉约哦!
一个女人能达到如此的境界,实在是殊为可贵,以至于以老师的见闻,想要找出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当代女性,良久都是茫然无绪。
照理说,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神仙姐姐,即便是老天爷看见了也要凡心大动,但庄姜的命运却没有受到老天的眷顾,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她的感情是不幸福的。卫前庄公对她非常冷淡,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美丽的庄姜一直是孤灯长伴,独守空房。
造成这种令人错愕的现象的原因,一是庄姜没有生育,二是庄姜没有风情。
庄姜嫁到卫国后,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卫前庄公又在陈国迎娶了一对姐妹为妾,姐姐叫厉妫,妹妹叫戴妫。厉妫生了个儿子叫孝伯,不过很小就夭折了;戴妫育有一子,叫公子完。不久,戴妫死了,卫前庄公就把公子完过继给庄姜,并立为世子。此外,卫前庄公的宠姬育有一子,名叫州吁。
孟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中国人历来把孕育子嗣当作人生的崇高使命。这种观念的形成,与中国人重视对祖先的祭祀有密切关系。
中国传统观念认为,男性后裔肩负着祭祀祖先的职责,如果一个家庭没有男性后裔,其先祖就会无人祭祀,成为孤魂野鬼,而家庭也就从此绝后,这是最大的不孝,也是一种不可原宥的罪责。
基于这一点,卫前庄公可以认为庄姜是个不称职的女人。
之所以说庄姜没有风情,那也是话出有因。
我国最早对《诗经》中作品的“诗缘情”(与之相对的是“诗言志”)特性进行系统研究的《毛诗序》就提到了关键的一条证据:“庄姜贤而不答”。意思就是说,庄姜很贤淑,但不能献媚于卫前庄公。
如果把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看作是根无法点燃的木头,那么一个不会展示风情的女人,就是一把可以熄却一切激情的灭火器。
与《毛诗序》观点相佐证的是庄姜自身的才女特质。一个女人如果花了太多的精力去读书,她就会在潜意识中认为书本里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从而形成牢不可破的自我中心意识,疏略人际交往,疏略生活情调,疏略揣摩男人的心思,最终变成一个清教徒式的、内心封闭的、没有生气、可敬而不可亲的女博士后。
用这样苛刻的笔触描述庄姜似乎有点毒舌,但若非如此,我实在难以理解,在民风淫*乱的卫国,卫前庄公还有什么借口不把庄姜当个女神顶礼膜拜?
没有情*爱的婚姻是令人痛苦的,庄姜就像是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鸟,唯有借自己的诗作消遣情怀。
在《柏舟》中,庄姜以柏木之舟的坚实细密,比喻自己人才出众,但却如同飘荡水中的一只空船,苦无良人搭乘,以至于“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在《日月》中,庄姜以被男子抛弃的妇女自况,描述了自己忧患疾痛的不幸遭遇以及对结束这种不幸遭遇的沉痛呼吁。
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读到《柏舟》和《日月》后,掩卷遐想,那如柔荑般纤细的手指,抓住了几许黄昏的孤独?如瓠瓜籽般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咀嚼过多少长夜的寂寞?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着红颜一日日凋零,是否掠过一丝苍凉与惶恐?
卫前庄公的冷落就像慢性毒药一般,日复一日地摧残着庄姜,而给庄姜带来开放性损伤的,则是她的庶子州吁。
州吁为人狠忌,喜好武事,卫前庄公很宠爱他,从不加以约束管教。可是,教育孩子是有讲究的,要让孩子知道该做什么和能做什么,一昧的纵容迁就只会让孩子养成为所欲为的暴虐性格。
大夫石碏希望卫前庄公重新审视一下育儿经,因为“宠禄过”,将会导致“骄、奢、淫、泆”,如果准备改立州吁为世子,那就要尽快定下来;如果不准备改立州吁为世子,那以州吁的性格,将来肯定会祸害国家。
石碏的话是忠直之言,可惜卫前庄公不予采纳。
在卫前庄公的包庇下,州吁从小就不安分守己,而且与石碏的儿子石厚臭味相投。
公元前740年,州吁长大成人,卫前庄公让他担任了军队的将领。石碏再次直谏:“庶子好兵,使将,乱自此起。”卫前庄公依旧置若罔闻。
公元前735年,卫前庄公逝世,公子完即位为君,史称卫桓公。此时,正直的老臣石碏已致仕还乡,朝中事实上没有一个威望素重的人能支撑局面,而州吁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当年对他百般呵护的老爸已经死了,继续胡作非为。
对于州吁,庄姜向来就很反感,卫桓公做世子的时候,估计没少听到养母对州吁的恶评。而且,州吁的生母非常狐媚,她的存在也是造成庄姜境遇不堪的重要推手。哪怕只基于这两点,卫桓公应当也是不能容忍州吁的。
于是,卫桓公用两年的时间初步掌控政局后,就立马罢黜了州吁。州吁恐怕自己遭到进一步的责罚,遂逃出了国都。在此期间,他与政变失败的郑国公子段引为至交,并笼络了很多卫国的流亡者,聚集起了不小的势力。
公元前719年春,州吁率领反对派武装逆袭朝歌,弑卫桓公而自立,史称卫前废公。
当了国君,感觉自然很棒,但州吁绝不轻易满足,马不停蹄地又开始寻找另一个G点了。其时,国内议论纷纷,尽数州吁弑兄篡位,毁坏纲常,孝义两忘。州吁也自知身下的君位并非名正言顺得来,未免为舆论所扰,就想通过制造国际冲突来转移国民视线。
国际冲突这玩意不难找,眼前就摆着一个现成的郑国。一年前,郑庄公还引军伐卫,搞得卫国灰头土脸来着,州吁早就恨得牙齿痒痒了。
向郑国用兵,看来是一个既满足州吁需求,又符合州吁胃口的选择,只是我忍不住想提醒州吁一下:就在去年冬季,郑庄公刚刚和齐僖公在石门签订了盟约,国势更加厚重,你就不怕摸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吗?
但州吁说不怕,他就像一个刚出道的古惑仔,急需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说句实在话,能不能攻城略地都在其次,或者说即使打不过退兵也行,州吁要的就是一个声势,打赢了固然好,打不赢你也会知道我是个敢玩命的狠角色,从此对我另眼相看。
州吁的想法很具有现代意识,看看咱们隔壁的金家王朝,虽然国家一穷二白,晚上黑得鬼都不敢来,但动不动就宣布要给予某某国毁灭性的军事打击,别说还真有点唬人。
正当州吁意淫到高潮迭起时,死党石厚把他唤回了现实。
石厚比州吁多了个心眼,他知道,扬名立万也得有个基本前提,那就是要保证可持续发展,决不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郑国的屁股是不能随便杵着玩的,一定要杵的话,必须穿戴好安全的套装。
州吁横了他一眼,说有屁快放,别故弄玄虚。
石厚于是端出了自己改进版的伐郑计划,他的主意关键是四个字——以多欺少,具体来说就是联合宋、陈、蔡三国,一同攻打郑国。
宋国是商纣王庶兄微子启的封国。当年,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参与三监之乱,结果被周公姬旦诛杀。武庚死了,殷商的祭祀却不能灭,所以姬旦又把微子启封到宋国,以延续殷商的香火。大概是为了彰显周王室的仁义豁达,姬旦为宋国核定的爵位很高,为公爵,这在异姓诸侯中是绝无仅有的。
陈国是舜裔的封国,蔡国就是“三监”中蔡叔姬度的封国。
卫国想要拉上这三个国家,显然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蔡国处在郑国南方,因为郑国自东迁后一直把南方作为扩张的优先方向,所以与蔡国的关系非常紧张。
而陈国和蔡国是左邻右舍,世代通婚,两国往来不断,唇齿相依,蔡国被郑国欺侮,陈国也跟着受气。
至于宋国,石厚显然是看中了它作为中原大国,无论声望和实力都能给郑国造成压迫感,要是答应出兵,绝对够郑国喝一壶的。
问题是,宋国既然属于国际大腕,凭什么要听从卫国的安排呢?这个就得聊聊宋国家那本难念的经。
公元前720年,宋穆公病入膏肓,为了报答兄长宋宣公的恩德(宋宣公把君位传给了宋穆公),宋穆公没有把王位传给亲生儿子公子冯,而是传给了宋宣公的儿子公子与夷。
司马孔父嘉谏阻道:“群臣愿奉冯也。”
宋穆公不听,旋即一命呜呼,于是公子与夷继位为君,史称宋殇公。
公子冯没有老爸那么胸襟豁达,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君位飞走了,一怒之下出奔于郑,获得了郑庄公的亲切接见与鼎力支持。
郑国和宋国互为竞争对手,宋殇公当然洞悉郑庄公借收留公子冯插手宋国事务的意图,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公元前719年春,宋、陈、蔡三国爽快地接受了州吁的邀约,与卫国一道出兵伐郑,直抵新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
卫国藉由这场战争,既接应了频频遭受郑国压迫的蔡国,又扭转了卫、郑之间的争斗局势,效果非常良好。
当年秋天,尝到了甜头的州吁又开始琢磨,是不是拉上三国再去海扁郑国一顿?宋殇公说好呀好呀,由我出面,把鲁国也叫上一块去。州吁娇嗔道,死鬼,还不快去?
鲁国是周朝的主要国家,既然提到它,那老师就顺便介绍一下。
鲁国原本是周武王胞弟姬旦的封国。姬旦受封时,周王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天下还颇不稳定,很多东方的少数民族不顺服周的统治,军事冲突时有发生。
姬旦作为王朝重辅,一方面要帮助周武王整章建制,另一方面要调度军事力量平定东方诸夷,所以一时半会无法离开镐京前往曲阜就职。
好不容易等到周王庭稍微稳定了局势,不料周武王却突然逝世,“天下闻武王崩而扳”,形势再度恶化。继位的周成王年仅十三岁,少不更事,根本无法应付这样混乱的局面。
于是姬旦挺身而出,以周公之职摄行国政,果断地采取了两条措施。
一是继续分封诸侯,将姬姓宗亲以及功臣勋旧派往各地驻守,加强对广袤国土的统治。
二是决定与召公姬奭分陕而治,以陕地(今三门峡市)为界,由召公进一步开发陕地以西黄河中游地区的农业生产,经营巩固后方;而姬旦自己则把主要的精力用于防备陕地以东殷商遗民的反叛,以及稳定东部新开发的领地。
在管理东方的过程中,姬旦修建了洛邑,平定了三监之乱,征服了东方的大小夷族无数,正式确立了周王室天下正宗的地位,直到七年后还政于周成王。
姬旦羁绊于王事,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无暇归国理政,然而鲁国不可能长期在姬旦的遥控下运转,所以姬旦的儿子伯禽代替他受封于鲁国。为
了褒扬周公姬旦的辅佐之功,周成王特赐鲁国“郊祭文王”和“奏天子礼乐”的资格,负责管理东方诸侯事务。而鲁国也因为姬旦创制《周礼》的缘故,成为了春秋时代久负盛名的礼仪之邦。
公元前769年,鲁国第十三任君主鲁惠公即位。鲁惠公的夫人无子且早卒,他的庶长子叫公子息。
公子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后,鲁惠公为他聘定了宋武公之女仲子。公子息无比兴奋,因为他的这个未婚妻非常奇特,非常喜庆、非常切中他内心的诉求。
仲子出生时,手掌上带有胎记。
胎记不稀奇,很多人都有。
寻常人的胎记都是个暗色的不规则斑块,很难看;个别人的胎记或许是粉红色,像个花瓣,很可爱;如果胎记能长在额头正中而且恰巧又呈弯月状,那就成了包青天,天下绝无仅有。
可即便是包青天那样不世出的胎记到了仲子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因为仲子的胎记是清晰可辨的四个字:“为鲁夫人”。
公子息是鲁惠公的庶长子,如果鲁惠公这辈子都不再生育嫡子,那公子息就是国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意思就是说,公子息在理论上存在着继承君位的可能性,只是这种可能性相当小,后宫里会生儿子的女人那么多,任意一个做了夫人,公子息的美梦就会戛然而止。
所以,如果仲子异日真如胎记所预言的那般做了鲁国夫人,那么他公子息也只好跟着水涨船高,成为鲁国的国君无疑了。
谁知把仲子接到鲁国来了后,鲁惠公突然又改变主意,不准备操办婚事了。其实准确地说,不是“不准备操办婚事了”,而是“不准备为公子息操办婚事了”。
“老师,请问这两句话的意思有什么区别吗?”
“唧唧,当然有啊!我的意思是说,鲁惠公虽然不准备为儿子操办婚事了,但仲子还是要继续嫁过来的。”
“那我就搞不懂了,仲子不是公子息的菜吗?既然不让公子息娶,仲子又如何能嫁呢?”
“这个嘛,很简单,鲁惠公看仲子长得太漂亮,就领导带头,俯下身子,亲自把她给收了。”
“卧靠!这不是牛胯里扯到马胯里吗?”
无辜的公子息忽然发现新娘不见了,心里那个急啊,可是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和老爸一起去了婚姻登记处,也只好垂头认命了。
不久,鲁惠公将仲子立为夫人,仲子投桃报李为鲁惠公产下公子允,鲁惠公又将公子允立为世子。
公元前723年,鲁惠公死了,由于公子允年纪还小,无法出任国君,所以鲁国上下共同推举公子息摄理国政,史称鲁隐公。
公子息虽然没有按原计划作为仲子的老公当上国君,但阴差阳错作为仲子的庶子无限接近达成了目标。命运这玩意,谁说得清呢?
鲁隐公即位后,与宋国交好,宗室权臣公子翚把持了朝政。当公元前719年春州吁邀上宋国、陈国和蔡国围殴郑国时,鲁隐公也关注过此事。他问大夫众仲,州吁这一票能干成不?
众仲说,我听过以德服众,也听过以武会友,但就是没听过以武服众的,州吁这家伙弑君自立,又虐用其民,祸不久矣。
等到当年秋天宋殇公拉鲁国入伙时,公子翚力主出兵,但鲁隐公想起众仲的话,就推辞了。
不料,公子翚这人跋扈得很,竟然绕过鲁隐公,自行率兵出征,与卫、宋、陈、蔡一道合兵攻郑。
战报传至新郑,君臣难免都有些紧张,但他们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五国联军背后的弱点。这个弱点就是,五国求战的意志不坚,无法自始至终形成一股合力与郑国死磕。
其中,陈国和蔡国纯属浑水摸鱼,可以忽略不计。
卫国的州吁倒行逆施,国内民心未附,根基不牢,无法持续作战,绝对见好就收。
鲁国的公子翚专横越权,树敌过多,在外征战的时间一长,心里肯定会担心后院起火。
宋国虽然怨恨郑国收容公子冯,但郑国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帮助公子冯反攻宋国,宋、郑两家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如此抽丝剥茧地一分析,郑国找到了主要矛盾所在,并迅速制定了一个求败的计划。
战争是杀人见血、你死我活的恐怖游戏,一般都以胜利作为最终目的,所以一旦出现求败的构思,那基本上就是做一个精彩三选一:A。你有病;B。你耍诈;C。你反水。
而根据历史经验来判断,这道题目选B的准确率是最高的。
郑军与联军交锋,在损失了一些步兵后,便果断地撤出了战场。联兵阵中站得靠后的士兵估计汗都没怎么出,终场哨就吹响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联军各方基本都比较满意。
对州吁而言,打败了春秋小霸王郑国,当真是风光无限,回去叫文秘班子添油加醋整个报道材料出来,在各大媒体滚动播出,彰显一下他州吁伟光正的形象,于稳固民心大有好处。
鲁、陈、蔡三国几乎没有伤亡,也获得了战争胜利的团体荣誉,算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回报。
宋国那边虽然没将公子冯斩草除根,但也多多少少出了口恶气。
于是,联军决定班师回朝。临走前,他们还羞辱了郑国一把,仿郑庄公割取周王室稻麦的往事,就地割取郑国恰值成熟的稻谷而去。
州吁凯旋后,非常沮丧地发现,国内局势未见好转,民意汹汹,依旧不买他的帐。百般无奈之下,州吁只好问计于退休老臣石碏。
石碏直言州吁的君位来路不正,且无周王册封(按照礼制,诸侯国的国君继位后,必须要申报周王室,并由周王册封,才算是获得了法定的诸侯地位),难免他人说三道四,并建议州吁立即如周,把诸侯就位的正规程序走走。
州吁表示很为难,像他这样有严重暴力行为的政*治*犯,不一定进得了周桓王家的门。
石碏说无妨,陈桓公与周王私交很好,又是你州吁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何不先去拜访陈国,请陈桓公出面到洛邑打通关节、拜好码头呢?
州吁恍然大悟,立刻带着死党石厚蹦蹦跳跳地上路了——上了一条去死的路。
州吁前脚甫走,石碏便速度与陈桓公取得联系,首先表达了他对陈桓公由来已久的景仰,然后陈述了州吁弑兄自立的残暴事实,接着诉说了石厚助纣为虐的家门不幸,最后恳请上国不吝拘执正罪云云。
惨遭州吁弑杀的卫桓公,本是陈国的外孙,所以要说陈桓公对州吁没一点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被石碏这么热情洋溢地一恭维,陈桓公就觉得热血沸腾,豪气万丈,油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正义感,二话不说将州吁与石厚一举拿下,随即请卫国派员前来处置。
卫国本来就不待见州吁,看到陈国见义勇为帮忙逮住了他,无不欢欣鼓舞。
公元前719年9月,卫国派右宰丑(右宰是官职,丑是人名)赶赴陈国击杀州吁。与右宰丑同行的还有一个叫獳羊肩的人,他的身份是石碏家的管家,他的目的则是奉石碏之命,击杀逆子石厚。
州吁死后,避难于邢国的卫前庄公之子公子晋被卫国迎立为君,史称卫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