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暗,透过云层的阴影,顺着河流的远方,冰面上出现了一队黑色的小点,慢慢拉近,化作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飘忽的前行。
罗大义没有动,披着黑色斗篷在雪原上走,本是件可笑的事情,直到飘忽的斗篷围到了车队周围,罗大义挥了挥手,示意暗处的人不急动手,便静静的俯着身子,看着远处河道冰面中央,几个黑斗篷各立于一辆马车旁,动作木讷生硬的开始在冰面上刻印法阵,诡异的圆弧包围整个车队,残月幽魄的花纹刻印在中央…直到阵法刻印完成,随着斗篷各自归位,把持着各自的阵脚,随着灵气的激发,阵纹散发暗紫色的光芒,罗大义依旧没有动,摸着下巴看着逐渐激发的法阵,又抬头看了看昏暗云层笼罩的夜空,难道他们是要飞天不成?
微微抬手,四指握住,拇指向着地面,不远处埋伏的人立刻响应,河道中的法阵还在激发,罗大义的手举着没有动。
夜风有些微起,紫光逐渐盛大,照应雪原,直到紫色浓郁到极致的那一刻,罗大义突然挥手,暗处响起的尖锐的呼啸声在暗夜的雪原上显得刺耳,两米长的弩箭带着寒气,不足百步的距离瞬息而至,冲入了紫光里,光芒忽闪间,一辆马车被弩箭的劲力拖出紫光笼罩的弧圈,同是此时,紫色的光芒忽闪间由极盛转为暗淡,圈里剩下的马车连同黑斗篷全部消失,冰面下一个巨大的蝠鳐一般的巨影翻转间,顺着河道瞬息间遁入远方。
冰面被被弩箭贯穿出几个巨大的裂痕,五只弩箭,三只贯入了冰层,一只拽住了一辆马车,一个倒霉的黑斗篷被钉在了马车的车身上,而最后一只,却不见了去向。
罗大义绕过冰面上的裂痕,站在被拖翻的马车旁,抚起被透胸钉在马车上的倒霉蛋的斗篷,青铜色的傀儡,胸口的核心已经完全破碎了…
看着夜色下结冰的河道如同银色的飘带伸展到天际的尽头,罗大义取出一个罗盘,白水晶磨制的矢针急促的摆动,目标正在快速的移动,北冥水道错综,大小支流湖泊无数,子符已经种下,母盘在手,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留下几人在原地处理破损马车,其他人跟随着罗大义,在脚上套上特制的硬木板,如一队鸿雁一般滑过河道,在雪原上打了个迂回,隐入一旁的灌木林…
……
夜还漫长,曾执事开始骂骂咧咧个不停,又有个傀儡被干掉了,作为人偶提线师,这样带来的感官刺激就像真正经历一次死亡一般。名为夜的魔族少年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手摩挲着手边的黑色短剑,对于身旁的咒骂声置若罔闻,今晚不过是轮到他持剑守墓,听说冬湖的蝠鱼兽的集汛点出了点问题,便凑过来瞧瞧,打发一下无趣的时间。只是在这里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寒风,听着耳畔愈演愈烈的咒骂,少年有些扫兴,收起了短剑,看来今晚是没有架可打了…
罗大义又一次停下,在一处隐秘的灌木丛种下引符,这是今晚种下的第七个路标,看着手中耿直的指着前方的罗盘,罗大义越发的小心,停下打探的时间越发频繁,直到东边露出鱼肚白,罗大义停下脚步,种下了最后一枚引符,已经足够接近子符,再往前会有危险,做惯了猎人,便习惯了危险的气息…
白小天在医馆里坐了一晚上,直到日头高升,太阳光开始晃眼睛,老医官才悠悠的领着女儿回到医馆,打开大门,进了后院,厨房的烟囱早已升起了青烟,小竹在里面忙活,白小天则坐在桌子旁捧着一碗酸汤吸溜,这滑溜溜的酸汤粉线颇有几分过桥米线的味道,怀念之余便多吃了些,不过看着小竹额头上微微浮起的汗珠,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是第四份了…
药园里的景致依旧几许,侍弄完幽舌兰,白小天便跨过栅栏,经过挂着紫剑的木架,抬手轻抚剑身,微微一声清脆的剑鸣,激荡起淡淡的紫色星尘。
简易的茅草屋里,木偶静静的躺在那里,在地上布下五行阵法,木偶在阵中浮于半空,映着五色的光芒缓缓的旋转。白小天盘坐在阵法前的蒲团上,闭目凝神,脑海中回忆着《炼器杂谈》开物篇的口诀和点灵的流程,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便睁开双眼,神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木偶,双指掐出古怪的印决,食指微弹,一缕黑色的火焰打在木偶身上,瞬间燃遍全身,印决突变,呼吸间十几个法纹已经刻印在了木偶身上,这不过仅仅是开始,印法一转,有七七四十九条灵刻,最基础的灵刻也有十多道法纹构成,若想要二转,二阶的灵刻更是复杂,里面至少包含了十道一阶灵刻的变化,足足百道法纹。
对于手中的人偶,白小天要求不高,一转便足够用了,材料有限,也经不住二转强大的灵压,毕竟是第一次炼物,直到足足三炷香,白小天才刻印完所有的法纹,人偶周生布满了古朴的红色字体,显得有些杂乱狰狞,魂火反转,极热的属性慢慢退去,人偶的温度渐渐下降,字体隐去,周身的焦黑如同蝴蝶破开的茧一般碎开,露出里面的人偶,微微发黑的木质人偶透着厚重的金属光泽,火候没控制好,烧黑了,不过勉强凑合用吧。
探出一丝神念顺着人偶身上的脉络搭入核心,木棉果核绿光大盛,细致的用魂力在果核里布下点灵的阵纹,一个雪花一般的晶莹纹路在核心里缓缓运转,小心的在中心留下一丝魂火,如同点燃了蜡烛的灯芯,退去神念,打出最后一个法决,人偶的双瞳间闪过一丝红芒,稳稳的立在了白小天面前,抚了抚额头上的汗珠,白小天打量着自己几日的成果,心思一动,人偶的右手突然挥出,被他稳稳的接住。
捏着还带着余温的人偶,白小天微微的笑了笑…
……
北定东城门,太阳西斜之时,罗大义带着仅剩的两个手下,衣衫带血,面色阴沉…